裴湛青说走,就真走了,直接把他们晾在了那儿。
而且官员就真的来请高见走。
高见又不能真跟着去别宫,只能咬着牙根子,向东盛官员表示自己不懂东盛礼仪,不会说话……
然后又跟着东盛官员去请了半天,裴湛青才回来坐下。
高见悻悻然,双手奉上了国书。
国书上来就是:
朕与陛下共承天命,各君一方,今遣使奉书,赤诚以告:
我大昌兵强马壮,雄师百万,南征北战,所向无敌。然兵戈虽利,终不及兄弟之邦守望相助。雁门关内外,两国百姓安居乐业,炊烟相望而烽燧不惊,方为万民之福也。
……吧啦吧啦。
裴湛青:“……???”
所以?
你上来就是雄师百万,然后又守望相助,意思就是我们厉害得很,抬抬手就能灭了你们,但我们没有灭,还想跟你们友好互助……
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至于之前说的那些,唉,我们穷啊,我们啥也没有,要不我们就啥也不给了,你就看在百姓的份上,赶紧把大夫送过来吧,另外还要多送我们一点钱粮,你们不是天朝上国吗,不会这点小要求都不答应吧?
不答应我们可要着急了哟,真的急了哟!!
这是赤 裸 裸的威胁。
他们应该是知道了,东盛跟南昭开战了。
消息是真的挺快了,应该是从南昭那边传过去的。
南昭皇帝,对这一战明显信心极大,他们应该是觉得,就算东盛能赢,也必定大伤元气,所以东盛绝不敢在这时候跟他们打。
呵,可他们还真敢!
裴湛青直接把国书掷到了地上:“北昌出尔反尔,真是厚颜无耻!!居然还敢威胁孤,呵!我东盛从不畏战!要战便战!来人哪,把国使拖出去斩了,为我东盛大军祭旗!!”
高见是真的惊呆了。
也吓尿了。
为何这小太子,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两国交战尚不斩来使,他怎么如此不懂规矩!
而且,他们明明在跟南昭打啊,怎么可能还敢跟他们打!!
他们的兵马、国力,不可能支撑两处战局啊!!
可是看小少年双目湛然,气势凛凛,竟是丝毫不惧,高见再是心里痛骂他不懂国事瞎批挥,也只能麻溜跪下:“殿下饶命!殿下饶命!这些都是可以商量的!本使是代表陛下前来,所有事情,本使全都可以做主!殿下饶命啊!!”
禁军都很配合,不管他怎么叫,都一点不迟疑地把他往外拖。
高见已经被拖到门口了,不得不放声大叫:“殿下!!本使有重要军情要说!本使真的有重要军情要说!!”
裴湛青一皱眉。
沈靖安连忙上前搭台子:“殿下,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一人之命事小,可此事明明是北昌先背弃盟约,若斩了他,倒显得咱们理亏了。不如还是听听他说什么。”
裴湛青冷哼了一声。
禁军这才把人拖了回来。
看高见吓得涕泗横流,鼻涕拖了老长,其他北昌使臣也都吓得脸青唇白,在场的东盛重臣们,心里都非常爽。
主要是,这些重臣,都是铁铁的主战派,见过了蠢出生天也怂出生天的宣德帝和废太子,再见靠谱的小太子裴湛青,那真是格外舒服格外爽。
不光是这个范儿爽,演技也叫人放心。
毕竟大家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了,知道这位太子殿下,并不是少年意气的人,可是他此时表现出这份少年意气,却是恰到好处。
呜呜,太祖爷,你看到了没有!
这就是我们想要的局面啊,根本不用套词儿,大家就知道该唱什么戏!
高见瘫软在地,缓了半天,才道:“我,我们绝非有意背弃盟约,是,是我们国师说,今冬,酷寒……我们把皮毛给了你们,我们就会冻死,我们,不敢给……”
他说得断断续续,裴湛青却不由得眉头一凝。
钦天监也会推演天气,但并不全面,何况他们说的是北边关那儿,寒灾这种事,未必推演得出来。
裴湛青冷声道:“国师?”
他回忆北昌的情报,北昌有国师吗?
他不记得有,难道是新来的?
高见道:“国师是一位道长,法力高深,算出了很多事,说起天气,无有不中,而且他说了,他就是因为寒灾,才到我们北昌,来救这一方百姓的。”
裴湛青略微放缓了神色:“若真有寒灾……孤也不忍……”
他说得含糊,旁边老相爷忙搭台子:“殿下!!”
高见内心已经接受了太子很任性很乱来这个设定,一见有希望,立刻道:“陛下,我等不敢欺瞒陛下啊!”
他脱口把陛下都叫出来了,这敬畏的心态已经成了。
于是官员上前细细套问,高见就越说越多。
月余之前,一个汉人道士,名叫张若拙,去到北昌,先是救了一个小部落的首领,几次说中天气,后来被首领献给皇帝,所言无中不中,甚至还带着皇帝,看到了仙界,说是有仙子婆娑起舞,仙帝居中而坐什么的……
而且这个张若拙,还说东盛的神仙,也就是玥宝,不过是个傀儡,真正厉害的另有其人……但不足为惧什么什么的。
这一听,就是个骗子啊!
说的这些,都是想当然尔的说词。
这估计是从玥宝的祥瑞之说上,找到了进身之阶,东盛不敢骗,就去骗北昌人了?
可是张若拙这作为,绝不是心向东盛,妥妥是为虎作伥啊!
一个汉人,却去扶助异族人,这特么不就是那个汉贼中行说吗?
中行说是汉文帝时的宫廷宦官,汉文帝公主和亲,他做为陪嫁宦官要一辈子待在匈奴,他不想去,汉文帝不答应,于是他发誓:“必我行也,为汉患者”。
你如果一定要我去,我必会成为汉朝的心腹大患。
然后他真的投靠了匈奴的老上单于,历经两代单于,教了匈奴人极多,数次谋划毒计,害了千千万万的汉人,是真正的汉贼,细作鼻祖。
这个张若拙,只怕还不如中行说。
因为他是自己主动去的!想必谋求的,是荣华富贵?
沈靖安问高见:“国师说,今冬酷寒,若是他说得不对,又如何?”
“不会的,”高见忙道:“如今已经是冬天了,是不是酷寒,马上就知道了。陛下也不是真的全然相信他的,也是派了人守着他的。国师如今自己也在北昌,若他说不中,难道还能在冬天,一人逃出大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