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铁门外停住。
齐砚秋立刻缩回车内,关掉车灯,把录音笔贴在门缝边。
外面没有说话声,只有服务器蓝光从门缝漏出,一闪一暗,节奏变了。
之前是稳定闪烁,现在是三短两长,像摩斯密码。
她轻轻拉开车门,钻出来贴着墙根移动。
绕到监控室后方,找到通风检修口。
螺丝钉有新划痕,拧开时发出轻微金属摩擦声。
她爬进去,通道狭窄,头顶布满电缆桥架。
一根粗缆外皮被刮破,露出铜芯,线皮边缘毛刺朝前——说明是最近被拖拽过。
这根线一直延伸到尽头那扇标着“高压配电·非请勿入”的铁门。
她记下编号,正准备退出,听见前方传来按键音。
有人在操作控制面板。
她趴在地上,从通风口往下看。
配电室门缝透出微弱红光,像是设备待机指示灯。
门把手上有指纹膜残留的油渍反光,还没干透。
她摸出红色笔帽,比对门边一颗松动的螺丝钉。
划痕弧度完全吻合。
这种痕迹不是工具留下的,是长期摩擦形成的。
她想起王世昌办公室那张红木茶几腿,也有同样的磨损。
每次他转椅子,金属支架都会蹭到地板。
那天她去汇报工作,看见他脚边有个小凹坑。
现在这颗螺丝上的划痕,和茶几腿的磨损方向一致。
说明同一个金属部件反复接触过这里。
她用小刀刮下一点金属碎屑,装进证物袋。
又拍了配电柜线路图和编号。
刚收好东西,头顶灯光突然灭了。
应急照明启动,绿色冷光笼罩整个走廊。
通风系统停了。
空气变得闷重,呼吸都有阻力。
她靠墙蹲下,手伸进工具包摸出手电。
没打开,先听动静。
远处有拖地的声音。
一下,一下,中间夹着喘息。
那人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踩实了才抬脚。
她贴着墙往前挪。
拐角处墙面有湿痕,暗红色,往下滴。
再往前,地上一滩血,还没凝固。
她蹲下,拿出紫外线笔照射。
血迹荧光反应强烈,边缘呈喷溅状。
手印在墙上按了一下,五指张开,掌纹清晰。
她正要拍照,强光打来。
江彻站在另一条通道口,手里拿着紫外灯和采样棉签。
“你怎么来了?”她问。
“你车停在入口没熄火,钥匙还在。”他说,“我跟进来就发现信号全断。”
他蹲下采样,动作熟练。
棉签沾上血,放进密封管。
“新鲜的。”他说,“出血时间不超过四十分钟。”
“形态上看,这个人之前剧烈活动过,血压高,静脉压力大。”
齐砚秋指着墙上的手印:“你看褶皱。”
“手掌撑墙时用力不均,小指侧抬得太高,说明他右腿支撑不住。”
江彻抬头:“你是说……他本来站不稳?”
“陈建明有静脉曲张。”她说,“第五卷桩基验收那天,他跪下去就起不来。”
“医生说过他不能久站,可刚才这人走了这么远。”
江彻把样本收好:“要么是被迫移动,要么是有人扶着他走。”
齐砚秋看向配电室方向:“电源被切断了,但服务器还在运行。”
“说明有独立供电系统。”
江彻点头:“B7区有备用柴油发电机房,位置在D3分支道尽头。”
“我们没看到任何人进出。”她说,“但他们能把设备搬进来,还能远程干扰信号。”
“这背后不止一个人。”
江彻打开随身工具包,取出一个信号探测器。
屏幕上有微弱波动。
“干扰源还在。”他说,“频率和昨晚机房遭遇的一样。”
“不是一次性脉冲,是持续发射。”
齐砚秋看着手中的证物袋:“螺丝划痕、金属碎屑、血迹位置。”
“三条线索都指向同一条路径。”
江彻调出隧道结构图铺在地上。
用笔画出电缆走向、血迹位置、配电室编号。
“这条线最终通向哪里?”
“B7辅助通道尽头,连接主隧道维修井。”她说,“那里直通地面泵站。”
江彻盯着图看了一会儿:“泵站值班员是谁安排的?”
“城建科报备名单。”她说,“陈建明签字。”
两人同时沉默。
江彻收起探测器:“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是原路返回,上报发现,等支援。”
“二是继续往前,找到信号源终端,拍下操控者画面。”
齐砚秋看了看手表。
23:18。
“林小满还在守数据。”她说,“如果我现在撤,备份链就会中断。”
“他们已经知道我在隧道里。”
“断电不是意外,是警告。”
江彻看了她一眼:“你打算冒这个险?”
“我已经来了。”她说,“而且我知道他们怕什么。”
江彻没再劝。
他检查了装备,把紫外灯换成红外夜视仪。
“跟紧我。”他说,“别碰任何裸露电线。”
两人沿着电缆标记前行。
墙面开始出现水渍,越往里越多。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机油味。
走到D3岔口时,江彻停下。
前方地面有车轮压痕,湿漉漉的,像是刚拖过设备。
他蹲下查看轮胎纹路。
“工程运输车。”他说,“宽胎面,带防滑槽。”
“最近一次通行记录是今晚二十点零七分。”
齐砚秋摸了摸墙壁。
砖缝里的水泥还是软的。
有人重新封过墙体,掩盖了设备搬运痕迹。
他们继续前进。
尽头是一扇铁门,上面挂着电子锁。
屏幕显示“权限验证失败”。
江彻拿出探测器贴近锁芯。
“有电流通过。”他说,“内部电路活跃。”
齐砚秋掏出工具包里的万能钥匙片。
这是江彻上次修车时给她的,说是从报废警用车拆下来的。
她插进去转动。
咔哒一声,锁开了。
门内漆黑一片。
江彻打开夜视仪,扫了一圈。
房间不大,摆着一台柴油发电机,旁边连着几个机柜。
屏幕上滚动着代码流,IP地址不断跳动。
“找到了。”他说,“这就是中继服务器集群。”
齐砚秋走近查看接口。
一根光纤从墙孔穿出,连向主控网络。
标签写着:TUN-B7-LINK-01。
她拿出相机准备拍照。
就在按下快门瞬间,身后传来金属碰撞声。
回头一看,门正在缓缓关闭。
江彻冲过去用手挡住。
门卡在他手臂和框之间,发出刺耳摩擦声。
“有人远程控制!”他说,“快退!”
齐砚秋迅速拍完最后一张图,把相机塞进风衣内袋。
两人刚退出房间,门砰地关死。
江彻检查门锁。
电子屏变成红色,显示“系统锁定”。
“不能再打开了。”他说,“除非重启主控电源。”
齐砚秋喘着气,摸了摸相机还在。
证据拍到了。
江彻低头看探测器。
信号强度突然上升。
“他们在加大功率。”他说,“可能要进行新一轮数据清洗。”
齐砚秋拿出证物袋。
金属碎屑、血样、照片都在。
“现在我们需要一个出口。”她说,“而不是更多门。”
江彻指向侧面通道:“那边通向排水检修井,有竖梯直达地面。”
“但我们要留下点东西。”她说。
她从包里取出一张打印纸,是刚才拍下的服务器IP列表。
贴在发电机外壳上,用胶带固定。
“就算他们清空系统。”她说,“我们也来过。”
江彻看了她一眼:“你不怕他们报复?”
“他们已经报复过了。”她说,“断电,设陷阱,还让陈建明出现在这里。”
“但他们忘了,只要用电,就会留下痕迹。”
江彻点头:“走吧。”
他们沿侧道前行。
空气越来越潮湿。
前方出现阶梯,向上延伸。
齐砚秋走在前面。
台阶上有水珠滴落,打在头盔上发出轻响。
爬到一半,她忽然停下。
头顶通风口格栅松动了一块。
边缘有刮痕,和她风衣袖口的墨迹高度一致。
她伸手推了推。
格栅晃了一下,没掉下来。
江彻也看到了。
他示意她别动,自己绕到旁边管道后面。
几秒后,格栅被人从上面推开。
一只手伸下来,戴着黑色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