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鸢忽然觉得相当的不舒服,因为这眼神,和古墨轩眼中时而闪过的东西太像,那是一种,对世事的不拘,通透豁达,像是超越了这个时空一般。
难怪在临遥楼里,古墨轩会这么关注她。
想到这里,慕鸢脸色不由冷了几分。
她可以轻易的看透眼前这个女子,却又感觉她身上有太多,自己未知的东西。
“没错。”慕鸢道。对,她就是在威胁她,只要能得到想要的,她并不介意方法和过程。
卫初岺咬咬嘴唇:“还请公主稍候,我去叫我爹。”
“不必了,我也过去就是。”慕鸢起身。
卫初岺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下,倒是轮到慕鸢惊讶了,她预想到自己进门,看到的应该是一个在装病的老头子,没想到他连病都没有装,而是在和一个人煮茶下棋,而让慕鸢诧异的,便是这个人。
“三哥?”慕鸢道。
“参见公主。”卫家主行礼道。
慕岚停棋,抬头对着慕鸢一笑:“三妹,你也来了,正好尝尝卫家主新烹的茶。”他行动随意,像只是偷的浮生半日闲的时候,自己的妹妹前来拜访,完全没有自己没有在前线消失,闹得慕鸢大队大队的派人出去找的反省与觉悟。
慕鸢几乎气结,她这些日子还担忧着他的生死,他却活的这么悠闲。
“三皇兄真真好雅兴。”她扫了一眼屋子,最后将视线停在慕岚身上。
慕岚苦笑一声,他就知道慕鸢知道了会不愉,只是没想到,她会气道这种地步:“我只是不想让他们知道。”
慕鸢叹了口气:“我知道。”否则他现在也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这里,“什么时候回去?”这么久的话,他该安排的事情也早该安排好了。
慕岚轻轻一笑,落下一粒子:“谁说我要回去了?”
“你!……”
“这里山清水秀,有相见的人,没有烦心的事情,岂不会很好?”慕岚浅笑。
慕鸢皱皱眉,她忽然就觉得,在他出征之前的话也是骗自己的,甚至连失踪,都是他安排好的。
“四妹。”慕岚看着她,意味深长的道:“该放手的还是及早放手的好。”
慕鸢看了一眼早已走到慕岚一边的卫初岺,恍惚间笑了笑:“可惜,我没有你这么好的福气,三哥,每个人的命途是早就定好了的,既然你选择这样,我不反对。”她忽然似笑非笑的道,“要不要我回去禀报父皇,就说已经找到你尸首了,让父皇也将你风光大葬一次?”
慕岚也笑:“你随意好了,只是到了下葬的日子,别忘了通知我,我也去参加一下。”他示意让卫初岺和卫家主出去,“也算是对我往日生活的送葬。”
慕鸢在他对面坐下:“你怎样打算?”
“就这样子喽。”慕岚笑的轻松。慕鸢能感到他身上那丝困顿之气尽消,当真是一身逍遥,令她,不禁有些羡慕。
可是,她知道,自己做不来的。
“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慕岚道,“另外,这些日子我在卫家,发现了不止一股的势力,有几股我已经摸透,不过还有一股,似有似无,我甚至都不知道究竟谁是那股势力中的,但能很明显的感到那股势力存在。这个是你唯一需要小心的。”
慕鸢捻起棋子,和慕岚下起残棋,闻言笑道:“这么说,其他的势力,你都会帮我摆平了?”
慕岚咬咬牙:“你做梦。”
“唔,也是,若是你不小心暴露了,那你的逍遥仙人可就做不成了,哈哈。”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那个奇怪的势力。”
“或许,我能知道,那股势力是怎么一回事。”慕鸢落下棋子,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撞击之声,“对了,你有没有见过,卫初岺的姐姐?”
“自然,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个东西要给你。”
霏霏细雨漫过数重府檐,古墨轩撑着伞站在转角处看着慕鸢从雨里走过来,衣袂轻扬,在细雨落叶里,一步步,犹若临凡仙人。
将手里的油纸伞给她撑开,古墨轩笑道:“即便是你只身前来,恐怕也是天下皆知了。”
“随意,先回京。”慕鸢心不在焉的道。
“这就回去?”古墨轩诧异。
慕鸢视线蓦然射向他,眸子里精光闪动:“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但凡你要对楘国不利,我不会手软。”
“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不必这样猜忌我。”古墨轩笑道。
慕鸢叹口气,声音低低的,带了一丝疲惫:“其实,我并不想,猜忌任何一个人……”
就像慕阙,她也没有想过要赶尽杀绝。
只是,想要的道一些东西,那么,就必然要放弃一些东西。
慕岚放弃荣华富贵无上地位,只因为想要的一人携手江湖,他是心甘情愿了。
她放弃的这些,也是,心甘情愿!
“天下众生皆苦,他们最希望的,不过是一个太平盛世。”古墨轩忽然道,“公主,有些事情,并不只是你放弃什么那么简单的事情。”
慕鸢看着朦胧的雨,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