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咱们现在是回去吗?”霍恒一边将汽车往大马路上开,一边说道。
冷栀看了眼时间,一番折腾,现在已经过了凌晨,这里原本就很偏僻,孟明雪一个人在这里待个半晚上,怕是会吓个半死。
墓园附近几乎见不到汽车,就算孟明雪找到人来接自己回去,那也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这几个小时,足够她备受煎熬,生不如死。
霍恒见小姐久久不曾说话,也没再继续追问些什么,夜晚路上的车不多,半个小时后,他们进了市区。
霍恒将车停在了一家餐厅外,这是一家专门做宵夜的店面,生意看起来还不错。
见冷栀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霍恒轻声道:“小姐晚上没吃东西,饿了吗?要不要下去吃点?”
冷栀点头,这会儿还真有点饿,她拉开车门,两个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霍恒递过菜单,“小姐,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不用叫我小姐,你可以和哥哥还有爷爷一样,叫我栀栀。”冷栀点了两样菜,又将菜单交给霍恒,“今晚辛苦你了,这顿我请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霍恒看了眼她点的菜,知道冷栀体质偏寒,晚上又吹了凉风,特意加了一份汤,“那怎么可以,叫你小姐,这是规矩,而且,我是男人,吃饭理应我来买单。”
“可我是你的雇主,哪有和老板一起出门,还有让员工买单的道理?”冷栀看着霍恒这一板一眼的模样,莫名觉得有些好笑,“霍恒,你今年多大?”
霍恒一愣,没料到她话题转得这么快,“二、二十五。”
“那你怕是比我还要小一点,不肯叫我栀栀,那不如叫姐姐?”冷栀双手撑在桌子上。
霍恒有些不自在,他避开她的视线,倒了杯茶来掩饰心底的慌乱,“叫栀栀,这……怕是更不合适吧。”
冷栀噗嗤一声笑了,这是她这么久以来,露出的第一个笑。
眼前的霍恒,身高足足185+,气质是妥妥的韩系帅哥,没想到心态倒是有点像个老者。
“不叫姐姐,那就叫栀栀,大家都是同龄人,没必要搞什么阶级之分,你觉得呢?”
霍恒犹豫了一瞬间,最终还是点了头。
冷栀中途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霍恒已经盛了一碗汤,放在了她的面前。
满满一碗鸡汤,很扎实,鸡肉几乎全在她碗里,而锅里大部分就剩汤水。
看到这一幕,她觉得有些好笑,“你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时候见我吃过这么多肉?”
霍恒抬眸,和冷栀的视线对上,“想让小……栀栀多吃点,你体质差。”
冷栀无奈,分了大半碗鸡肉到霍恒碗里,“可我吃不完,你帮我吃点。”
霍恒一怔,随即点头,脸唰地红到了脖子根儿。
旁边一桌的年轻夫妻刚好吃完,路过时看到这一幕,小声议论道:“这一看就是刚开始谈恋爱的,哪像我们这种老夫老妻,菜一上桌,只顾自己吃自己的。”
女人听到这话,用胳膊肘撞了撞随行的男人,不解气道:“你还好意思说,当年是谁说我吃肉你喝汤的?这才三年,我就打了个电话的功夫,一抬头两个鸡腿都没了。”
说着说着,他们就走远了。
霍恒抿唇,小心看了眼冷栀的脸色,冷栀正看着他,二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霍恒慌忙避开她的目光,心跳有些快。
冷栀不傻,接二连三看到霍恒因为她的目光而脸红,隐隐猜到些什么。
她喝了一口汤,状似无心的问道,“霍恒,你是不是对我有好感?”
霍恒一愣,显然没想到她竟然会直接这么问。
这个问题问的他措手不及,霍恒捏紧筷子,缓缓抬起头,用力地点了点。
好半晌,饭桌上都没有人说话。
冷栀目光微顿,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我觉得你……”
“我知道你是冷家大小姐,而我只是你的保镖,我们两个人,身份不匹配,所以,并不敢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霍恒打断冷栀的话,“我会恪守本分,完成老爷和少爷交待的任务,保护好你。”
他说得这么坦荡,倒是将她到了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
冷栀并不介意什么身份匹配不匹配,毕竟前面二十多年,她也只是个普通人,是个和霍恒一样的普通人。
她觉得霍恒很好,长得帅很有男子气概,心思也很细腻,值得一个干净清白的好女孩儿。
而她……
正在这时,一道惊讶的声音,突然响在冷栀身后,“方知意?是你吗?”
冷栀听到声音回头去看,乔南溪正站在距离她几米的位置,正红着眼眶看着她。
她身上酒气很重,穿着一身小香风的职业装,明显刚刚在里面的包厢应酬完。
看到方知意转过头的瞬间,乔南溪立即朝着她扑了过来,“竟然真的是你!你真的还活着!你知道这三个多月,我是怎么度过的吗?我以为你死了,眼睛都要哭瞎了!”
乔南溪紧紧地搂着她,仿佛生怕她跑掉了,霍恒看到冷栀和这陌生女人似乎认识,很识趣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给她们腾出空间,“我吃饱了,出去等你们。”
乔南溪抱着方知意,哭了整整十分钟,方知意顺着她的后背,轻声说道:“你要是再不松手,我就算是活着,也快被你勒死了。”
“我不管,我就要抱着你。”乔南溪松开她,改成挽住她的胳膊,“这三个月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小圆子她……”
“我都知道。”
冷栀自己身上将这三个月来,发生的种种,全部对闺蜜和盘托出,并没有任何隐瞒。
乔南溪听得一愣一愣的,显然不知道方知意竟然是冷氏的大小姐,这么厉害的身份,人生不就跟开挂了一样吗?
“我今天刚得到消息,冷栀在冷氏集团的持股比例最高,圈子里都在议论这位从国外回来的冷家大小姐,究竟是什么厉害人物,没想到竟然是你。”
“我德不配位,是爷爷和哥哥疼惜我,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将股份转到我名下的。”说起这个,冷栀就有些汗颜,莫名其妙成了那么大一家企业的董事长,压力实在有些大。
“谁说你德不配位,假以时日,你肯定会当好一名老板,”乔南溪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微顿,“那你和季明熙,你们……见过吗?”
冷栀轻轻摇头,目光淡了下来。
“那个渣男,不见也好,他要和孟明雪结婚了。”乔南溪心里早就将季明熙骂了个遍,自己的亲生女儿走了还不到一个月,就宣布了和孟家的婚讯。
话说了一半,乔南溪见冷栀脸色不太好,将没说完的话给吞了回去,“既然是孟明雪害你成了这样,那就一定不能放过她,要让她遭受应有的报应。”
冷栀点头。
“刚刚坐在这里陪你吃饭的那个帅哥,是不是喜欢你啊?”乔南溪透过玻璃,看向外面。
霍恒正站在车子附近,目光朝着她们这边张望,眼睛就从没离开过冷栀的身上。
冷栀点头,算是默认,“他是爷爷和哥哥给我找的保镖。”
“保镖怎么了?难道你还在乎门第之见那套啊?”乔南溪又看了霍恒几眼,长相英俊,气质不错,给人满满的安全感,她越看越觉得满意,“豪门大小姐和小保镖,我都能脑补出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罗曼史。”
冷栀没吭声,刚刚经历过生死,现在她的心思,还不在谈恋爱上面。
见她并不想多说,乔南溪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对了,孟明雪的肚子,是假的!她根本就没有怀孕!我派人调查过她!”
冷栀轻飘飘地说了三个字,“我知道。”
乔南溪有些惊讶,“你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就连季明熙怕是都不知道。”
冷栀将今晚,让霍恒把孟明雪绑到墓地上的事情给说了。
“一个孕妇,如果真的怀孕,摔倒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护着自己的肚子,这是作为一个母亲的本能,可是孟明雪摔了很多次,一次都没护过肚子。”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这会儿已经到了凌晨两点。
闺蜜二人又聊了两句,走出了餐厅,乔南溪看到冷栀脸色不太好,猜到她落水后,落下了病根,让她回家好好休息,过两天再去她家里看她。
经过今晚这一番折腾,冷栀确实体力有些不支,在霍恒开车回别墅的路上,就睡着了。
霍恒将车开得很慢,直到汽车停在别墅外面,冷栀也没有醒过来。
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他并没有打扰她,只是脱下外套,轻轻地搭在冷栀的身上,就这么趴在方向盘上,盯着她睡着的样子。
她睡相很好,小小的一只,窝在副驾驶座上,似乎轻松就能被他托起。
看着看着,霍恒也轻轻闭上了眼睛。
车里的暖气一直开着,暖风口吹出的热流,流淌在二人之间,营造出一种静谧和谐的氛围。
四周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风不知什么时候也停了。
凌晨六点,冷老爷子在管家的陪伴下,出门遛弯,一眼就看到副驾的冷栀,和伏在方向盘上的霍恒。
冷栀身上搭着厚厚的毛毯加上一个宽大的黑色外套,而霍恒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二人对比鲜明。
现在已经是四月份,夜里还是有些凉,一旁的管家道:“老爷挑的保镖,倒是称职。”
冷老爷子目光微顿,扭头看向身后的管家:“你觉得,就只是称职而已么?”
管家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好半晌,他才接话,“霍恒是老爷接济的学生,从小父母双亡,要不是冷家资助他,他怕是不会有今日,他对老爷您也算是知恩图报,品性和性格都没得说,应该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刻意接近小姐的人。”
冷老爷子剜了管家一眼,“老赵啊,你今年五十五了吧?都快成人精了。”
管家笑笑。
曾经,冷老爷子门第观念很重,因为他的反对,导致他的小儿子为了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和家里断绝来往,也间接的导致了他的死亡。
这些年冷老爷子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他不想上一辈的悲剧再发生在孙辈的身上,所以,如今也并不在意那人出生好不好。
他一边杵着拐棍,往远方的花园里走,一边说道:“我冷家不缺钱,也不需要为了企业,搞联姻那一套,只要他是真心的,我就不会反对,只不过想追我那孙女,霍恒还太嫩,他未必能追到她。”
管家道:“霍恒这小子是嫩,但和老爷您年轻时候倒是有几分相像,如果老爷您能帮他一把,他未必追不到小姐。”
冷老爷子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管家一眼,“你啊,果然是个人精。”
“小姐这些年识人不清,我只是不想再看到她在感情上受伤害。”
冷老爷子沉默,冷栀这些年遭遇的种种,他早就派人调查的一清二楚。
管家的话不无道理,但凡她和季明熙沾上边儿,就遇不到什么好事情,虽然现在他们还没见过,但是不代表再见面不会旧情复燃。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们见到之前,冷栀对别的男人产生感情。
冷栀这一觉睡到了早上七点,霍恒也刚醒来。
他身高很高,窝在车里睡了一晚,难免腿脚有些麻木,正将腿抻直,察觉到身旁的冷栀动了动,他连忙坐正,“昨晚你在车上睡着了,我怕打扰你休息,就没叫醒你。”
冷栀看了眼身上盖得厚厚的衣物,又看了眼霍恒单薄的衬衣,“你不冷吗?就算我在车里睡着,你不想吵醒我,但是你可以自己上楼去休息啊,何必要在这里挨冻?”
“把你一个人放在车上,我不放心,阿嚏——”霍恒打了个喷嚏,又用略带惬意的眼神看向冷栀,“抱歉,我……”
冷栀拉开车门,“我房里有感冒药,你跟我过来。”
霍恒抬步跟上,这是第二次进到她的房间,她的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和他从她身上闻到的一样。
并不是香水的味道,反而像是一种淡淡的花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