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翠屏牢牢抱住啾子,护着她避开,嘴里骂道:“李二海,你个疯子,当着孩子的面你嘴巴放干净点!”
阿阮闭着眼抱起一旁的木桶照着李二海的脑袋就砸,“你才是想要害啾子的人,虎毒不食子,你不配当啾子的阿爹!”
李二海被砸得晕头转向,脚步踉跄,一双眼又红又凸,朝阿阮瞪过来,吓得阿阮丢了木桶,又躲回姜绾身后。
他犹还不死心,被船行的人重新扭住了胳膊,还朝蒋翠屏和姜绾怒吼,“你们懂什么!啾子跟了神婆去,会给我们李家带回一个儿子来!那是她的福气!啾子不能走,我——”
李二海的嘴巴很快被堵上,拖下了船,裴主事咳了两声,拍拍身上的灰,再次鞠躬行礼,“惊扰了,惊扰了,李二海叫牛家庄那个半道子神婆骗得魔怔了,我已让人把他送走关押,啾子的事我可以做主,蒋娘子菩萨心肠,带这可怜孩子走吧。”
裴主事显然在借着李二海疯闹这一回,在遮掩蠹木龙骨之事,姜绾和孟迟心知肚明,却都没有揭穿他,姜绾还拉住了愤怒的蒋翠屏,道:“此番确实动静大了些。”
“啾子也被吓着了,开船的时辰延后三日,等孩子缓一缓再说。”
她也借着李二海闹事,把出航时间延后了,裴主事想要早早送走他们,然后处理造船厂里的证据,但她就偏要留在船上,留在码头,让他动弹不得。
听说他们不走了,裴主事赔礼道歉的神情还未退就僵在了脸上,“不开船了?”
“船行还有新备的完好无损的船。”
“先前不是说有要事须得赶路么……”
姜绾打断他,“不管新船还是旧船,裴主事还是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检查清楚再说。”
裴主事回过神来他有些急切了,立马收住了话,循礼作揖,道:“也好,既今日不走,院子里清净,比这码头舒坦,我这就命人送你们回去。晚些我让人给啾子送点安神汤来,夜里好好睡一觉,倘若明日能好起来也就不耽误两位要事了。”
姜绾没再说什么,这艘船也不能再待,她也不回大杂院,就要去准备好的新船上过夜,说是自己的人也要参与检查船只。
她带着阿阮和蒋翠屏,蒋翠屏抱着啾子,直接就下了船。
裴主事脸色有些难看,孟迟和岳清风走在最后,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裴主事,语带威胁,“大杂院里昨日才闹过一场大的,啾子夜里还梦魇了,绾绾是大夫,特地挑了船上过夜,定是换个地方能让孩子睡个好觉。”
“裴主事,不会那艘船夜里也会出问题吧?”
“不会、不会,怎会?”
裴主事忙扯了个笑,“这位公子说笑了,那艘是新船,从桅杆到甲板到龙骨,全都是新的,姜姑娘和蒋娘子是商行里的要人,怎敢如此。”
“那便好。”
孟迟拍拍裴主事的肩,下船前最后道,“我记得陈邵君那个人很小气又很记仇,还爱面子。”
“要是知道今日这些乌龙,如此打他脸面,你这主事怕是要换人做做了。”
裴主事脸上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这编排东家的话语,他是不能接的,只能硬着头皮着送他们下船。
换了一搜船后,岳清风衣上船就先去检查了舱底,回来道:“算他人还不糊涂,这艘船是新的,没问题。”
“他先前果然在试探!好大的胆子!”
蒋翠屏气不过,若不是怀里抱着哭累睡着的啾子,早就大声骂开了,这会儿压低着声音道:“这三日偏就守着他这码头了!他要想销毁证据门都没有,我这就传信出去,让上一级的船行来人接手,查账!”
她把啾子轻轻放给阿阮帮忙抱着,起身要去写信,岳清风自告奋勇跟着去,“你写好我亲自给你去送,放心,绝对比你快马加鞭还快!”
岳清风很快离开去送信,船上能守夜的便只有姜绾一人,还要守护其余三人加上啾子。
孟迟可从旁帮忙,但不能使用内力,她把他也算在被守护之内,且有些歉然,“多留三日,耽搁的路程,之后我会想办法追平。”
孟迟怎会让她自责,立即道:“三日若是不够,多留几日也无妨,本来走水路就比马车要快上些,耽搁不到哪里去。”
他伸手戳了戳睡熟的啾子脸颊,“况且这个小鬼头救了容易,但丢下这里不管,不知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小鬼头要没了爹娘,陈邵君识人不清,手底下这个姓裴的不做人事,这个麻烦替他料理了,正好还他个人情。”
虽然他不喜欢这个人,但一码归一码,当时他要假借诈死离开涼京,陈邵君没少为着这事在长庆帝面前帮着宿老和成将军想法子,陈邵君这个人,定会说是给姜绾帮忙,这次他就把他这个人情还了,也免得他拿此做文章。
夜里到了时辰,孟迟还要施针,阿阮和蒋翠屏带着啾子先去睡了了,姜绾分不开身,只好找小羽毛帮忙,让它在她施针的时候,在甲板上帮忙盯着船坊方向,以防有人夜里动手脚。
小羽毛懒洋洋地从布袋里钻出来,一溜儿就窜到了桅杆上找个位置盘着去了。
姜绾心中惦记着船坊,担心有人夜里动手脚,迅速给孟迟施针后,没有让他服下安睡的药,也免得夜里若是有事他无法自由行动。
“我去甲板上看看,你早些歇着,这几日睡前的药就减了,如果听到动静就出来找我,或是心底又起燥意,也出来找我。”
她交代好后,就关上房门出去甲板上找小羽毛。
许是白日刚闹了一回,这一夜很安静,裴主事和他手底下的人并没有作乱,在甲板上看着造船坊那边,除了守夜的点亮的灯笼在风里不时摇晃,或是偶有值守的船匠起夜,便再无其他动静。
姜绾待到后半夜,孟迟还是到甲板上来了,看清是他,姜绾条件反射就从袋子里往外掏针,问,“压制不住了?”
他走到她身旁,也依样坐下,笑道:“只有压不住了才能出来找你?睡不着不行么。”
姜绾低头,认真思索是不是嫌弃那药剂量用得有些大,如今没有药以致他失眠。
孟迟却从怀里拿出了一瓶温热的果酒和两个酒杯,“夜里露重,要不要去去寒气?”
他晃了晃酒壶,姜绾直接把酒壶从他手里拿走了,拔了塞子自己喝了起来,“身体不好的人,不要喝酒。”
“这是果酒,甜的。”
“果酒也不行。”
姜绾态度很坚决,动作很强硬,孟迟手里只剩下两个空杯子,但心头却如同被正午的日头晒过一般,暖融融的,果酒喝不喝无所谓,他本就是拿来给她的。
两人在星空下坐在甲板上不到半个时辰,姜绾喝完了果酒,起身撵人回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