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游惜若被你吓得生病了。”茗落轻轻地放下茶杯问道。
慕紫勾起嘴角笑道,“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她把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她要是没做亏心事,我就算真去把茉云找来也吓不到她啊,你说对吧,香菱。”
站在一旁的香菱笑着说道,“郡主说的是,还是郡主聪明,让我别把茉云的东西烧掉。”
“这叫物尽其用,死人的东西也不能放过,还好被我看到你们在整理她的东西,否则真是浪费了这么一个打击报复的大好机会。”
茗落看着慕紫那副大仇得报似的满心欢心的样子,笑了笑,偏头问道香菱,“之前茉云放在这儿的东西都用光了吧?”
“是,都用光了。”
茗落点点头,“那香菱你去烧壶热水来。”
香菱离开之后,慕紫把视线放到茗落身上,“你有事要跟我说?”
“向太医知道了。”
慕紫扬了扬眉梢,“知道什么?”
“刺杀是我们安排的。”
慕紫点了点头,她并不惊讶,回想起自己之前在他府上那些失态的举止和不加避忌的言行,向致轩又不笨,稍加联想就会明白这其中的因果关系。
“是我不好,在他面前露了马脚,不过他应该不会是乱说话的人,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茗落往身后的椅背上靠了靠,叹了口气,随后似是喃喃自语道,“我担心的是别的事情。”
慕紫皱了皱眉头,“什么事情?”
“他要辞官回乡了。”
慕紫看着茗落既哀伤而又无以为继的表情,她瞬间回想起之前向致轩说那句话时候的神情,他说,茗落是茗落,可惜了。
和此刻茗落的神情是一模一样的。
哀伤而又无以为继。
慕紫笑了,原来这世上还有林茗落也猜不透的事啊。
淡色的阳光如流水一般流淌在慕紫脸上,她侧了侧头,避过直射眼睛的太阳光,她把面前的糕点朝茗落的方向推了推。
“我和你赌一盘糕点,他不会走。”
裴征还未走出回廊时,就已经嗅到了空气里那料峭的寒意,他转了个弯,长廊尽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裴征握着扇柄的手紧了紧。前方的慕紫双手抱臂,斜倚着朱红漆色的廊柱,表情也甚为惬意。裴征转过头看向廊外,他笑了笑。
这景象与廊外白色的积雪相映成趣,就像是一幅对比强烈的写意画。
“真是巧,又在这里遇到郡主了。”
慕紫侧过笑意盈盈的眼,看向面前的裴征,他仍旧是那么沉静从容,气度不凡,像是从来都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影响到他一样。
“裴相不是和游太傅一样都告病在家休养么?怎么又会让慕紫在宫里遇上呢?”
经过上次的刺杀事件之后,朝野上下流言四起,议论纷纷,用不着调查就都把矛头指向了裴征和游天放一派,他们俩倒也聪明,自从刺杀事件过后就一直称病在家,而璟烨就顺势准了他们三个月的病假,也不准官员去探望,美其名曰要让两位为国为民,忧心操劳的大人好好休息休息。没了这两人在朝中碍手碍脚,想必璟烨和林远扬做起事来都会舒心很多。
“皇上有事相召,裴征才进宫的。”
“哦~”慕紫拖长了尾音,“那真是难为裴相了,拖着病体还要处理国家大事,慕紫先替黎民百姓谢过裴相,不过……”慕紫站直身体,装模作样地朝裴征作了一揖,冬日里微薄的阳光穿透过云层,照射在地面上,积雪在散发着淡淡的光。
“你确定是皇上找你?不是惜妃娘娘?”
“还请郡主慎言。”
裴征淡淡的截住了慕紫的话,他的视线平静的越过慕紫,放在那片泛着光的雪地上,每到这个时候世界总是寂静到只剩下簌簌的落雪声,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安静的时刻,勾起嘴角,温柔的反击道,“不过郡主几次三番对裴某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实在是不像郡主平日里谨言慎行的风格啊。”
慕紫不以为意的撇撇嘴,“我只是听说惜妃娘娘生病了,而裴相和娘娘又是亲如兄妹,所以觉得裴相应该去探望探望娘娘才是。”
“哦?是么?裴某有段时间没有进宫,都不知道娘娘生病了。”
“听说是被鬼魂吓的。”
裴征瞥了眼慕紫,“没想到郡主也会相信这种毫无根据的鬼神之说。”
“难道裴相就不想知道缠着惜妃娘娘的是哪路妖魔鬼怪么?哎,这么一说,这路鬼魂还真跟裴相您有些渊源呢。不知裴相还记得茉云么?那个对你一片情意的宫女,她给你的信物你还留着么?”
“哦?所以你想说她找回来了么?”裴征一脸平静的反问道。
慕紫这下是真的笑了出来,她心里有点可惜没数一下和裴征这嘴仗打到第几个回合了,“我是想说,她为什么不来找你这个旧日情人,反而去找了和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惜妃娘娘呢?”
裴征用扇柄敲打了一下手掌,突然俯下身来凑近慕紫,他的眼中流转着浅淡又惑人的光彩,睫毛像是层层叠叠的丝缎一样,柔软的呼吸着冬日里寒冷的空气。两人靠的这么近,慕紫一不小心就感受到了裴征传来的热度,这份热度混杂在周围的寒冷里,显得格外诱人。
裴征在慕紫耳际,轻轻地,从他那薄削的嘴唇里说道:
“那你应该去问那个装神弄鬼的人才对啊。”
慕紫有些不自然的撇过头,随后又不服气的转过眼瞪着裴征,“这还用问么,鬼自然是只会找心里有鬼的人喽。”
裴征轻抿嘴角,风声快速又剧烈的在两人之间穿行而过,留下一片密密麻麻难以辨认的行迹。然而裴征的声音就是这片难以辨认里的荧光体,他从里到外都铺上了华丽的包装纸。
“那就麻烦郡主替我转告一声那些妖魔鬼怪们,我最擅长的事就是降妖伏魔,让她们有什么冤要伸的,什么仇要报的,尽管冲着我来,我就在相府里等着她们,哪儿都不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