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元白走到柴房门口，差人开了锁，立在良九跟前，背着手面色平静的冲着他说道。
“可是毕竟那么多条人命，他们有些也才入伙，不久压根儿没做过什么坏事，就这样无端端地赔上了性命，难道你觉得自己做得对吗？”良九抬起眼瞪了方元白一眼，眼里满是恨意。
“本官不否认他们有些人是无辜的，对此我愿意道歉，也愿意安抚他们的家人，可是我那么做也实属无奈，你们山寨的大当家和京城里的富商还有官员勾结，这事儿你不会不知道吧？”
方元白见良九双目血红恨不得杀了自己，却也没有怪他，方远白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自然理解他的感受，那么多兄弟一夜之间全都送了命，任凭是谁也接受不了。
“这事儿我知道，也劝过大哥很多次，说那是趟浑水蹚不得，可他偏偏不听，还说有了那些当官的做靠山，山寨的日子必定会红红火火……”
良九听着方元白的话，神色有一丝松动，面上却还是带着恨意，但好歹愿意开口说话了。
“你既然知道，就应该明白我为何要对他们痛下杀手，虽说山寨里也有人是无辜的，可那毕竟是少数，我早早的调查过了，你们在这里的人个个分工明确，手里都握着不少官员富商敛财受贿的途径，所以我将他们都杀了，也是为民除害。”
方元白说着扬起了头将手背在背后，脸上没有一丝愧疚，他在郊外的村子里亲眼见了村民所受的苦，对那些贪官污吏还有奸商匪盗就更加深恶痛绝。
“且当你说的没错，可那毕竟是一寨子的人命啊！你作为朝廷命官，居然能下得去如此狠手。”
良九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混到山寨的二把手，当然知道这些年山寨都靠什么样的勾当过活，也明白方元白并没有错，可那毕竟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就这么白白送了命，心里自然一时难以平复。
“正因为我是朝廷命官，受着当今圣上的衣食俸禄，所以我才要为黎民百姓谋福祉，才要尽我所能为他们铲除一切奸恶之人。”
方元白听着良九的指责，一时之间情绪也有些激动，仰起头冲着他一字一顿理直气壮地说道。
“算了，你说得对，我那些兄弟也不都是无辜的，甚至有些人死好几百次，也不够偿还他们的罪孽，看在你一心为了百姓没有私心的份儿上，这一次我便饶了你，如今落到了你手里，也是我时运不气，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方元白的理直气壮和义愤填膺让良刘看到了一个清明廉洁的官，想到自己当初若不是被贪官污吏所害，也不至于会背井离乡落草为寇，心中难免有些触动，几经抉择原谅了方元白。
“你放心，我是不会教你如何的，不然也不会留你性命到此时，那日在三寨那么多官兵重重包围，你都能想到法子逃走，且只受了些轻伤，想来功夫了得，不如就留在我这儿做个打手，也算是有个安身立命的去处。”
方元白知道是良九救了燕灵之后，心中对他多了几分感激，又见他身手了得，不忍让如此有才之人流落飘零在外，于是便提议道。
“承蒙方大人不嫌弃，我良九也没啥好说的，只希望我不要跟错了人才是。”这一番较量下来，良九也觉得方元白是个人物，心中对他有些佩服，便半推半就地应了下来。
“少爷陛下突然宣您进宫觐见，这会儿子来宣旨的人已经在大厅等着了，说是要和您一同进宫去。”方元白正打算带着良九出柴房，家中的小厮却慌慌忙忙地闯了进来。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方元白一听脸色微微一变，皇帝这时候紧急召见，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事儿。
方元白虽说心中有些忐忑，可也不敢耽误，回头交代了良九两句，让他好生在家里候着，然后便麻利地换了朝服，跟着总管太监进宫去了。
“方元白你好大的胆子，朕才给了你芝麻绿豆大点儿的权利，竟然就敢乱杀无辜了，到底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方元白到了皇帝跟前还没来得及下跪，就被他给一顿训斥。
“皇上您息怒，山寨剿匪之事虽说微臣行事有些不妥，可也是被逼无奈不得已而为之啊，实非有意草菅人命枉顾他人生死。”
方元白见皇帝雷霆震怒，自然是连忙跪下，却也没吓破了胆子，仍旧抬起头为自己争辩道。
“那么多人都被你给杀光了，你倒是说说到底有什么苦衷？”皇帝一张脸上满是阴郁，用手指着他，怒气满满地说道。
“臣之所以杀光了整个山寨的山贼，是为了切断他们与京城富商和朝廷官员的联系，臣暗中调查得知，朝中大臣与富商勾结，大半都是由这山寨做的勾连，若是将他们一锅端了，也能暂时斩断两者之间的联系。”
方元白虽然跪着，可腰板儿也挺得直直的，不卑不亢的冲着皇帝拱手说道。
“可这山寨和朕那些个争气的大臣还有那些个无恶不作的奸商之间的联系由来已久，你如今下了狠手，势必会招来各方的目光，如此重压你可能承受得起？”
皇帝听着方元白的话气渐渐消了下来，可也跟着担心起来，他做皇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明白这官场之上有多艰险，抬头有些担忧的望着方元白问道，生怕他会出什么差错。
“微臣是为了皇上效力，为了黎民百姓效力，只要能斩断他们这肮脏的联系，就算身处险境又如何呢？臣自然是不怕的。”方元白随了他的父亲，高风亮节一身正气，自然不会被那等妖风邪气吓破了胆，依旧抬头挺胸的说道，眼里没有半分惧怕的神色。
虽说他只是个读书人一介文官，可此时此刻他直挺挺的跪在那儿，却无端端的让人觉得他和武夫一般刚强无畏。
“朝廷有方爱卿这样刚正不阿又勇敢无畏的官员，当真是朕之大幸民之大幸国之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