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弟在家引发火灾，将我反锁在家，见死不救。
我死里逃生后，爹妈教训我：“你怎么能带小俊玩火？”
既然他想霸占田家的一切，我连滚带爬地送给他就是了。
毕竟这个家可不是正常人能待的。
1
睁开眼，我猛地坐起，惊叫着：“小俊，快放我出去！”
身边的村大夫被我吓得弄掉了手上的注射器。
我的手还在惯性地扒拉着，保留着上一秒意识里疯狂敲打房门的动作。
……
当下，自己在空荡荡的村卫生室里。
“她这样子可能吸太多有毒气体咯，缺氧久了，脑壳可能出问题，要整点药。”
白大褂医生说。
“还要开药啊？不能自己好？”
另一个中年男声，失望又烦躁。
“要开点消炎药，但是也保不住万一呼吸道感染，有啥子哮喘，肺病啥的，更焦人。”
“那开药还要花好多钱呢，我还要给小俊买新自行车的嘛。”
说话的女人紧紧抱着小孩。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想起了这可恶的一家人。
“田队长，琳子不也是你们的女儿嘛，你不救下命，还想着给你侄儿买东西。”
“爹妈，琳姐都这样了，小俊不要自行车了，给琳姐治病吧。”
他一脸纯真，满脸深情，在帮我祈求着。
可是我只记得上一秒，他还在门缝里，对身处火海中的我说。
“琳姐，我好怕，我要去找爹娘。”
“琳姐，我过不去，你自己出来吧。”
还没来得及整理好心情，我爹便急着拔掉输液针，拉拽我下床。
既然医生都说我脑子出问题了，那我自然是不认识这些人了。
我甩开他的手，远离他。
“你谁，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妈睁大眼睛打量着我。
“你咋个了，琳子！我是你妈嘞！”
一直躲在身后的小孩也不掉队，跑过来拉着我的裙摆。
“琳姐，我们担心你好久了。”
他的声音让我一下子想到火光，我应激性地使劲推开他。
“你刚才把我锁在家里，要烧死我。”
说着自己的手又开始抽动，挥舞出妖邪的曲线，吓得小孩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往后退，爹妈急忙呵斥我。
“你干啥子，琳子，把弟弟吓到了咋办。”
他们一如既往，万事都向着这个养子。
“你不好生看着弟弟，那么小就让他摸到火柴，发生这么大个事！你这傻样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么小？
我6岁起就开始劈柴烧火了。
“爹妈你们别怪琳姐了，是我闹着让琳姐教我划火柴而已，没有想到会烧起来……”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小俊，你这孩子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我还没提火灾，我爹妈就首先占据高位，怪我带着田小俊玩火烧家了。
我一句都不想争论。
真是好父母，护着养子玩火烧家，都不多关心差点被烧死的亲女儿。
要不是路过的邻居相救，我这会都被烧死了。
我闭了闭眼睛，从鬼门关回来后，心里变得异常冷漠，像个死人。
我妈对着医生使了个眼色。
医生就说：“没事，可能刚刚经历了火灾，脑子还不清醒，过段时间就好了。”
最后，我还是跟着他们回家了。
回家路上，我爹逢人就说：
“小事小事，只是琳子房间烧了。”
“家里两个孩子不小心。”
我爹是这个生产队的队长，当然是死要面子，家丑都要尽最大可能委婉带过。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心里偷偷决定了：
这些人不配这么轻松地活着。
从火海里面回来的我看什么都是小碎渣。
到家，我爹就不装了，把医生说让我休息的话都当作放屁。
“把这几天剩下的衣服都洗干净。”
曾经我的每一天都是这样。
理所应当地被呵斥着包干所有家务和农活，懦弱的我从来没有抗拒过。
但凡表现出一点不愿意，我妈就会训斥：“你懂不懂吃苦耐劳，爹妈小时候做得可比你多多了。”
我暗暗笑了笑，没有直接拒绝，乖乖拿起衣服就往河边走去。
“虽然脑子不清醒了，反应慢了些，但还是晓得做事嘛。”
我走近了河边大妈们最多的岸边。
把袖子挽得高高的，把衣服倒在水边。
手上还没愈合的烧伤此刻被凉凉的河水浸染着，竟神奇般地抚慰了我。
“琳子，你这手都这样了，还摸冷水啊。”
我弱弱地回答，手臂还不忘抽搐两下。
“爹妈说最近小俊的干净衣服都穿完了，要洗了才有换的。”
周围大婶们听了一阵唏嘘，喊我早点回家休息，不要做活了。
我端着衣服回家，撞见玩了一天回家的田小俊，他随手又把满是泥泞的脏衣扔在竹凳上。
这个竹凳是这家人专门拿来堆衣服的，放在这就等着我去洗。
凭什么一家人的衣服就我一个人来洗？
我假装栽倒，故意把盆里刚湿淋淋的衣服全部倒在地上。
院里的泥地混满了鸡屎，鸭屎。
闻声赶来，田佑德破口大骂：
“你在医院床上躺两天给整娇气了是不是，几件衣服都拿不稳。”
田小俊却一脸关切地问我。
“琳姐这是怎么了，这么多衣服，我帮琳姐再冲一下吧。”
“好啊，小俊，你去再洗一遍。这么晚了，我一个女娃不好出门了。”
田小俊只是口头表现自己懂事而已，没想到我真的让他洗。
“小俊的手是拿来读书写字的，不能干这活。”
“他为什么不能干？”
“以前都是你洗的。”
“那就该我洗吗？家里的男丁就什么活都不干？”
平时乖乖被呼来唤的我居然如此发言，我爹震惊了。
按照以前，我爹又要开始语言暴力和行为暴力了，可是一个傻子可不管这些。
趁这个暴力老爹还没反应过来，我一溜烟就跑回了楼上，把自己锁在房门里。
死皮赖脸，我也会。
躺在床上，床单上臭臭的味道激起了我的回忆，一摸就知道这是牲畜的屎，都压出痕迹了。
以前，家里喂鸡喂猪的活全部都是我做，难免沾染到身上，带到床上。
爹妈把家里好的被褥都给了田小俊。
大冬天的我不敢洗床上的破布，干不了的话晚上都没得盖的。
第二天我的肺还呛得难受，把门一锁就睡懒觉到中午，饭也没做。
但我知道爹的尿性，在这躺久了，总会诉诸爱暴力来胁迫我。
我摇摇晃晃地下楼，去厨房帮我妈炒菜。
烟呛得我胸口难受。
我猛捶胸口，夸张地咳嗽，装作一个不小心就把痰吐进了锅里的热菜。
我妈跑过来看着那口痰，黑乎乎的，还混着烟灰，一把推开了我。
“嘶，恶心死了，把菜都搞脏了。”
她警告我暂时都不要再来厨房，生怕我碰着吃的，防着我弄脏他们一家人食物。
吃午饭时，我故意夹了一块小俊才能吃的猪肉。
田佑德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以前也是，但凡我吃田小俊一点零食，用他一点牙膏，碰他一下新买的玩具。
我爹就开始觉得我越界了。
“爹妈，没事的。琳姐生病了，吃点肉补点没啥的。”
“琳子，你但凡有小俊一半的懂事我都给你跪下了。”
小贱皮子一直就这样，明明事情因他而起，他还假装帮我说话，让爹妈看自己多懂事。
我坐得直直的，语气很硬：“盘子里那么多肉，我就吃他一块又怎么了。”
“这是专门给小俊做的，小俊要开学了，营养要搞好。我们都还舍不得吃一点，你就开始了。”
我妈的帮腔充满了母爱，不过仅限于对她儿子，这个女人好像几次都不会直接参与暴力，总是在一旁噙着她的小崽。
我爹把筷子和碗重重摔在桌上，拍案而起，指着我。
“昨晚老子就不爽你。你给我注意点！”
“隔壁刘家媳妇脚一跛一跛的，每天都在做农活。留着你这傻子有什么用！”
我心里冷笑着。
我就是想当个没有用的傻子。
在你们家有用，太惨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我，我不知道，爹为什么不舒服我呀。”
我傻子似的样子，让他有点无可奈何，但还是在蓄积着愤怒，下一秒就要掀桌了。
直到隔壁刘大伯上门借锄头的声音响起，我爹瞬间变了个脸。
“诶行，就在那边，你自己拿。”
村里的任何人都知道我爹是个贤良大男儿，乐善助人，最配得上队长的位置。
一看刘大伯靠近，我也学着田小俊说话的风格。
“不好意思啊爹妈，我脑子记不清了，不知道这肉只有小俊可以吃。”
我爹马上把刘大伯拉开。
“刘伯，我给您拿锄头，这边。”
“大伯身子壮啊，还干得动。”
我妈帮腔着。
“早点干完，晚上看电影嘞。哪有你妈厉害，昨我看她又捡了一大堆纸壳子回来。”
奶奶？
从医院回来那么久，还没看过她。
当天下午，我就偷了我妈藏起来给田小俊吃的桂花糕，拿着去见奶奶了。
我妈嘴里常抱怨奶奶，“怪脾气，说话冲，让她一个人老死在草堆里。”
奶奶的老房子里，一半是纸壳，塑料瓶等垃圾，另一小半才是她生活的地方。
奶奶看着我有些木讷，说：“脑子烧忘了也好，忘了你那狗爹娘。”
看来村里都传开了火灾烧坏了我的脑子。
一下午，我就跟着奶奶一起劈柴，没回家。
她说两句总离不开抱怨几句她的大儿子被人害死。
“奶奶那你咋不惦记爱大伯儿子小俊呢。”
奶奶就说：“田小俊可不是好东西。”
很少听到有人直白地说田小俊坏话，我哈哈大笑，奶奶就越觉得我傻乎乎的。
“但是爹妈喜欢田小俊，什么都给他。”
看着我身上有些烧伤的印子，奶奶叹气。
“你爹妈自己生不来儿子，生怕没人知道他家填了个男丁，管他是不是亲生的，肯定宝贝嘞。”
奶奶坐在石阶上，越说越起劲，像很久没有八卦的碎嘴婆子。
我的思绪也跟着飘远。
田小俊确实是逮着机会就要说我坏话。
不好生喂鸡，这么大个人挑不动粪……
有时候，我闲下来就去找江文，他就去我爹面前，说我跟男孩玩。
江文曾经教我学自行车，我因此还被我爸打过一顿，说我：“一个女孩子单独和男孩在一起，挨那么近。”
奶奶说：“你爹就嫉妒人家里有当老师的。”
其实还有一层原因是，当年本来是要江文爸爸当队长的，我爸每家每户挨着发鸡蛋，村民们不好意思，都投了我爸。
“咋不是，老子才不想和他们住一起。”
奶奶每次说话的结束词都是这个。
回到家后，自己房间的东西又被搞得乱七八糟
不用想也知道是田小俊乱翻了。
这种事，爹妈都是无视。
不管田小俊如何放肆地跟我开玩笑，都只是叫我“小俊还小，你要让着他一点”。
倚小卖小。
哒哒哒……
小俊走进我房间，手里拿着药膏。
“琳姐，你手上还有伤，你拿去涂吧。”
我没有理他，都多久了突然来献殷勤，应该是皮痒了吧。
“只有我记着来送药，琳姐都不感谢我吗？”
转瞬，他的脸庞就变得阴森，诡异地笑起来，这是他曾经每次捉弄我的前兆。
“爹妈今晚都去村头看电影了。”
他试探性地张望了四周，无人。
“要不我给你涂药吧。”
说罢，不等我允许，他就拿着药向我逼来，动作粗鲁地碰触着我手臂上刚刚开始结疤的烧伤。
我坐起身来，一巴掌给他抡过去。
他原地打了个转。
“好啊，爹妈不在家，那我打你也没人知道。”
小俊被我扇得脸通红，气得牙齿紧咬。
“你果然装傻，明明你从医院回来后我就对你很好，你还要打我。”
他气势汹汹：“你居然没被烧死，就怪那个老太婆，还叫人来灭火。”
他细长的眼睛配着这句话，邪恶无比。
小我四岁而已，嘴里全是杀人的刀。
“老太婆？亏你妈在村里夸你懂事又有礼貌。”
他继续往我靠近，一点不收敛罪恶。
既然主动提起放火烧我的罪行。
“你看我会不会惯着你！”
说罢，我就一把拉过他，扔在床上。
抢过药膏，我涂在手上，两只大手胡乱地往他眼睛上抹。
他捂住眼睛，痛得哇哇直叫。
“我要去告诉爹妈，要把你杀了！”
他像个混球，诙谐又狼狈的样子真好笑。
只是还没来得及多笑几声，楼下就传来爹妈回家的声音。
两人第一时间就把田小俊抱在怀里着，检查眼睛。
我爹眼睛里冒着火花：
“你居然这样欺负你的弟弟？”
“你弄小俊眼睛，想害弟弟不能读书是不是！”
我爹这恶意揣测也不是毫无不无道理。
去年我在上学，可是今年田小俊要去学校，家里钱不够，我就只能回家做农活了。
“你要是把小俊的眼睛搞坏了，我就把你眼睛扣下来！”
也是，要是眼睛搞坏了，耽误上学，我妈还怎么跟村里女人炫耀乖儿子要成才。
“爹，妈，我只是给琳姐拿药来，想给她擦一下伤口，谁能想到……”
我呲呲两声，比孟姜女还会哭。
“我跟你无冤无仇，抹你眼睛干嘛。”
傻到底，气死对方。
“你还在这装傻！”
我爹气得不行，操起旁边的扫把就要来打我。
我眼疾手快，一把拿起旁边的粗麻绳。
曾经，我爹就是用这条绳子把我捆在长凳上，用柳条抽打。
过去被他暴力殴打的记忆涌上心头，我越来越暴躁，像疯了一样拿着绳子乱甩。
好几下还打到了我妈和田小俊这两坨人肉球上。
我和爹扭打在一起的样子把旁边的两人都吓到了。
“孩子爹，琳子真的疯了，脑子真烧坏了，你离她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