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和他说人命关天的事,他这个人怎么这样?
心寒夹杂着恼怒涌上心头,秦璐璐很想破口大骂面前之人,却不得不抓住了他的手:“求求你,好不好?”
看着她一汪秋水的眸子,江廉忙点头道:“好,先把药喝了。”他恋恋不舍的抽出被她冰凉小手裹住的手,又一次将调羹递向她嘴边。
无奈的咽下了那苦涩的汤药,秦璐璐被他一勺一勺的喂着,一想到林熙儿那面目可憎的模样,她干脆夺过了他手中的药碗,咕噜咕噜的咽下。她要快点好起来,她还要找林熙儿报仇……
放下手中药碗,又抹了抹湿润地嘴角,看着空了底的瓷碗,秦璐璐忽然一愣,她喝的是什么?
看着那殷切帮她收拾瓷碗的江廉,秦璐璐后背陡然一凉,忍不住道:“江廉,这是什么药?”
“风寒的药。”江廉淡淡回道,他唤来丫鬟将碗收走,又径直坐回了床旁。
“我得了风寒吗?”秦璐璐垂着眸子,喃喃自语着,一定是昨夜被林熙儿泼的那盆冷水……
不禁又忆起了那日她落水的情景,江廉隔着衣袂的布料摩挲着那冰凉的银哨。注意到她还等着自己的回应,他忙点头道:“嗯。”
瞧见江廉的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秦璐璐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她向后缩了缩,道:“你没有骗我吧?”
她是发现了自己昨夜去干什么了吗?
江廉握着银哨的手不由得一抖,他正了正色,道:“没有。”他正襟危坐间,一声“咕——”响起,两人皆是一愣,不由得都看向了彼此。
这声巨响的来源好像不是自己。将目光移向了江廉的腹部,秦璐璐有一瞬的怔忡,即使两人相隔甚远,她都能察觉到对方的窘迫。
实在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秦璐璐扁扁嘴,假意摸上了肚子,道:“我饿了。”
“好。”他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在秦璐璐炽热的目光下逃窜出去。
他没吃午饭么,难道是为了照顾自己吗?
望着江廉的背影,秦璐璐不自觉的拨弄起手指,隐隐觉得江廉以这样的态度对她是不对的。
不过片刻,他便带着一群丫鬟折了回来,她们摆下菜肴便离去了。他夹了些菜在饭碗中,迈着步子就向她走来,秦璐璐虽然不情愿,可一起身便头晕目眩,也试过强撑着起床下地,却连站都站不稳,只能在江廉的逼迫下在床上端着碗吃着饭。
看着这个守在她身旁,同她一起扒拉着饭菜的江廉,秦璐璐的心底莫名涌起一股暖意。
肯定是她想多了,她一定是生病了,她怎么可能会对他萌生好感呢……
见她吃了几口便停下了筷子,江廉起身将碗搁到远处的桌上。取过她手中碗筷,道:“我喂你吧。”
“不!呃,不用了。”她忙摆了摆手,在他略显失落的神情下一把夺过了饭碗,大口吞咽着。
她该不是已经疯了?竟然能见到他失意的神情……
秦璐璐心中慌乱不已,再也不敢去注视身侧的江廉。直到狼吞虎咽下一碗饭,她无心去管有些噎住的喉间,将空碗递给他,道:“我有些困了……”说完,不管他的反应便径直躺下了。
江廉将碗摆在桌上,又上前将被她踢的快落地的被子盖好,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已不似之前那么滚烫,他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用大掌给她冰凉的小手带去一点温暖。在床前凝望了一会她的侧颜,见她呼吸渐渐平稳,他抽出了被窝中的手,转身离去,全然不知锦被中的人开始瑟瑟发抖。
……
江廉在书房内处理公文,院中响起了一声沉重的脚步声,他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正在屋外踱步的人,忆起秦璐璐的话语,他微微一愣,旋即站起身子走向了林熙儿。
见她瞩目过来,江廉止下了脚步,“熙儿,这几日,你且先去沈府调查吧,一切事务都交由你,暂时不必来向我汇报了。”说罢,他便往回走去。
“公子,是在赶属下走么?”脆生生的清冽女声传来,带有几分颤抖之意。
闻言,江廉转身望向了林熙儿,他的思绪一阵恍惚,清风徐来,带动衣袂蹁跹,他定了定神,这才发现了面前这伫立在桃花树下的女子,早已不是当年战场之上只会哭喊的孤女了。
见她正直勾勾的望着自己,江廉低吟片刻,道:“你也应是桃李年华了,倘若看上哪……”他话到一半,便被林熙儿上前似是要扑住他的举动给惊住了。
见他堪堪躲过自己,林熙儿心如刀绞,忙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她退后一步,朗声道:“熙儿只愿终身侍奉公子左右!绝无半点怨言!”
十年了,她终于将这句话说出口了!只是……公子的眼神,为什么会刺痛她的心?
江廉狠狠皱眉,“说的什么胡话?你一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的,我亦不会让你一辈子的年华毁在替我做暗探上。”
“熙儿不怨公子,那是熙儿自己求来的,可是公子,熙儿现在只求能做公子的小妾!”她又急忙上前几步,以祈求的目光望着他,一如三年前,她成为暗探的那一日。
“你,你……”不懂一向严谨的她为何会说出如此清狂之言,江廉震惊到说不出其他话语,他越过那似已陷入疯狂的女子,大步向前走去。
挡不住他的脚步,林熙儿如同被滚滚天雷击中般定在了原地。梦呓般的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公子,别走,别丢下熙儿……不做小妾,哪怕做个通房丫鬟,我也愿意啊!公子!——”她吼的声嘶力竭,那背影仍是毅然决然的渐渐远去,她身子一软,无力的跪下。
秦城……想同她抢公子,她做梦!
她冷冽的凤眸中浮动着阴鸷与不甘,平庸的面貌早已被满腔妒火所扭曲。
……
又下雨了。
望了一眼晦暗且布满阴霾的天空,洛祁拂去不知何时染在衣袂上的灰渍,轻挑起嘴角,大步走入了木屋中。桌边坐着的粉衫少女正托着腮出神,听见那轻浮的脚步声,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