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眼前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状况的小环只得将头越埋越低,咬紧了牙关准备随机应变,却是因为被秦婳注视着的缘故,瘦削的身子有些瑟瑟发抖。
目光从小环的身上匆匆扫过,秦婳回过了首,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殿门外,不由得皱起眉头。
“姿娅呢?”
“她,她……”料到秦婳必定会要问自己问题,却没想到她第一个问的竟然是问姿娅在哪,小环神色慌张地攥着衣角支支吾吾了一阵,突然灵光一闪道:“她今夜不知发的什么疯,不顾奴婢的阻拦就跑出去了!见她跑的疯狂,口中又喃喃着痴言痴语,怕会扰到娘娘休息,奴婢、奴婢就只好拉着珍珠姐姐一起去追……”
“可是奴婢与珍珠姐姐追到一半,就发现姿娅一溜烟的已然跑没了影,怕耽误了伺候娘娘的时间,奴婢只好与姐姐分头寻找,找着找着,奴婢忽然就听见假山后面有动静传来,以为是姿娅,结果,结果不过是一只野猫,奴婢不小心还被那野猫挠了一爪子,娘娘您看……”
说着小环迫不及待地朝秦婳伸出了手,秦婳闻讯也配合着望去,在她白净的手背上,赫然三条细长的血痕。
然而,一心要为自己证明的小环太过急着于将猫爪给秦婳查看,全然没注意到,自己那已然翻在太过上面的袖子,暴露出了一些深紫色的淤青,还是奇怪地察觉到了秦婳的目光所在有些不大对,匆匆瞥去,顿时吓的脸色煞白,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是、是是…是奴婢错了,奴婢该死,不该深夜抛下娘娘独自一人,奴婢知错了……”
小环噗通一声跪下,声音颤抖地说着,试图以言语来转移秦婳的注意力,语气已然染上了哭腔。
直到发现本该有雷雨落下的殿内,却是一种死一样的诡异静默,小环才终于鼓足勇气抬起了头,小心翼翼地看向秦婳,却发现她神色冰凉却未有半点怒气,目光甚至不在自己脸上,就像是刚刚的匆匆一瞥瞥见的那抹淤青,都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既然是误会一场,退下吧。”
“……是、是娘娘!”未敢想过自己竟然这么轻易便获得了赦令,跪坐在地的小环呆滞了几秒,旋即感激地站了起来给秦婳重重行了一礼,像一只归林的如燕一般飘着跑远。
眼看通惠宫内再次归于平静,秦婳神色淡淡,目光却是不经意地在冷寂一片的殿外匆匆一瞥。
珍珠与姿娅,皆是没有回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秦婳是镇定自若,宋贵嫔可淡定不了,一双狡黠的眼不断在眼眶中打转。
刚刚那个死丫头跑过来的一瞬间,那一身浓郁的血腥味就连她都闻见了……
知道继续留着是准没好事,倒不如先走为妙。
于是讪讪一笑道:
“这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贵妃娘娘有孕在身,应当早些休息才是,既然太医也为娘娘把过脉了,那嫔妾也就放心了,嫔妾先行告退了……”
“先别急啊,贵嫔妹妹。”此时已然是困意全无的秦婳叫住了她,微微笑道:
“本宫还忘了谢谢你们。”
“呵呵……”宋贵嫔尴尬地讪笑了几声,额上有些冷汗溢出,“贵妃娘娘说笑了,嫔妾与娘娘同为陛下的妃嫔,时刻挂念着娘娘的身子也是应该的……”
“本宫知道。”秦婳淡淡接过,轻轻一笑,眼中流露着微黯光芒,“通过今夜,本宫知道了妹妹的一片好意,实在感激不已,相信这后宫中只要有贵嫔妹妹与宜嫔妹妹的挂念,本宫便一定会平安的在陛下归来之前,顺利的诞下皇儿的。”
在秦婳目光灼灼如炬的注视下,宋贵嫔掩嘴干笑了几声,丝毫没了继续回应的心思,连宜嫔都顾不上管了,拉着自己带来的几个婢子匆匆告退……
……
待连同宜嫔与三皇子在内的一干人等接连退下,人去楼空后,通惠宫中才重新归于平静。
两位失踪的婢女,被宫内的普通侍卫搜寻了一个晚上的时间,都没有找到她们的踪影。
第二日的一早,秦婳便听到了这个通报,一脸恭敬站在一旁的侍卫,还询问她是否要去各位嫔妃的宫内找人。
秦婳只淡淡地回应了一声:“不必了。”
侍卫便纷纷恭敬地退下。
连自身都保护不了的人,即使侥幸存活下来,日后也会成为祸水。
她懒得找,也不想去找了。
丝毫没有因为她们的失踪受到影响,在用了午膳后,秦婳一个人坐在冷清的院中,替将要插到瓶中的红梅修剪枝芽。
“真是没想到父皇才刚刚出宫,便已经有人打上了你的注意。”
身后幽幽的一句话语传来,使得秦婳手下的动作一顿。
她轻轻摆下手中的剪子,看了一眼两旁方才还站着许多婢女,此刻却通通没了踪影,空无一人的庭院,面色如常的将那支含苞待放的红梅插入瓶中。
“这早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不是么。”直到将余下所有皆已被修剪完毕的红梅插入瓶中,她才给了那人回应。
“何况她那点三脚猫的伎俩,早就被我识破了,不然,昨夜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说着,秦婳回首看向了那一袭白衣站在雪中,仿佛要与其融为一体的赦珏。
她从见到赦珏,到回过头去,专注地看着被自己修剪到美丽非凡的红梅,眼神自始至终没有太大的变化,反倒是赦珏一愣。
眉眼如画的她,裹着一袭如同红梅一般艳丽的红袍,未施粉黛,一如儿时的模样,只不过比起未长开的从前,如今精致的五官愈发的美艳。
纵使在她眉间,多了几分似是无法化开的冰冷。
卿本佳人,奈何……
不愿再往下想下去的赦珏,眸光突的一暗。
视线本就不在他的身上,又怎会注意到他的举动,只是觉得寒风刺骨的侵袭太过无情,无法再在庭院中待下去的秦婳抱着花瓶站起身来,未有去看赦珏一眼,只是一味的踱步,想要回到屋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