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沈殷浩出来了,早已恭候多时的黑影才上前一步。
但即便迫切想得知那个答案,沈殷浩也担心会因此吵到秦璐璐,于是在黑衣人开口前先行一步,将他带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究竟发生了什么?”
“禀阁主,属下已按照您的吩咐,将所有在场的人都盘查了一遍,也侦查过那具死尸。”
“只是,会场上的众人,皆是身世清白,更对此事是毫不知情,至于那些将夫人掳走的人,则是当初名震一时的江洋大盗,只不过,在五年前便已因团内纠纷而销声匿迹。”
“……江洋大盗?江洋大盗怎么会出现在诗会里,你可查清楚是何人让他去的?”
“回禀阁主,从现场的脚印来看,掳走夫人者绝不止一人,只是余下一人现今仍是下落不明,至于另一位,则已经当场身亡。”
“但属下也派人调查过,事发前,并没有特殊人士找过他们,而且他们虽然是江洋大盗,府上却是没落已久的书香门第,也不排除诗会是因此邀请的他们的可能。”
黑衣人不紧不慢的回答,令沈殷浩的眉头微微蹙起。
照这样看来……目前所有可用的线索,就只剩下那具尸首了。
“现场的那个是怎么死的?”
“是……是心脉受损,自杀。”
这样出其不意的结果,不仅黑衣人回答的艰难,闻讯的沈殷浩也是一愣。
他鬼使神差地看往了厢房的方向,突然间就理解了什么,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一声,旋即转过了身,朝着匍匐在地的黑影挥了挥手。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闻讯的黑影点了点头,纵身一跃,转眼就在夜幕中消失不见。
沈殷浩则一刻不做停留的踱步回到屋内,轻手轻脚的推开了木门,坐在床榻边默默看着床上的人儿。
就这样,他一直从天黑,守到了天明。
“……”
秦璐璐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直有昨夜发生的场景,它们在无限循环,又与竹屋着火的那一夜重叠,变成了一个只有惊吓的噩梦。
她看着手上沾满的血腥,因为害怕而放声的尖叫,一边逃,一边承受不住又无可奈何的回头看着那两个就要跟上来的血人,可不论怎么样,她都无法逃离这个梦境。
她嘶声裂肺的呐喊,不顾一切的跑,直到额上冷汗淋淋,连梦里都没有力气挣扎了,才睁开了双眼。
她的焦距在那一瞬仅缩到针尖那样大的大小,还是在急促的深呼吸以后,才渐渐恢复了神采。
她能感到额间鬓角沾满了黏腻,想要为自己擦去额上的冰凉,可抬了抬手,却无法动弹,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手被沈殷浩给紧紧握着。
此时的,他的眼此时疲惫的合上,眉头也同样不舒适的皱着。
而就这样一点点的小动静,立马将他给惊醒了。
“城儿…!”
他的这一声呐喊,出自于双目还涣散的那一刹,是全凭本能,在看清真的已经清醒过来的她后,他的眸光才是一亮,疲惫的面容也恢复了光彩,激动的握上了她的一双手。
“城儿你醒了……”
“……殷浩。”
艰难的开口唤了一声,秦璐璐才发觉,不仅是自己的喉咙,自己此刻的声音,也是如此的沙哑不堪。
由此,她回忆起了是什么导致这样的结果,失魂落魄的低下头去,眸底也浮现着痛苦与挣扎,像想要下定什么决心。
就在她挣扎之际,沈殷浩拿起了一旁的毛巾,细心擦着她额上的细汗,心疼的注视着她渐渐变得难看又苍白的脸色,在她将心底恐惧诉说出来之前,抢先一步用食指抵住了她的唇。
“嘘,我知道,我都懂,城儿若是害怕,就不要去想了。”
“……”
听到他这样说,其实也没有真正缓过劲来的秦璐璐,当即就沉默了。
那样可怖的场景,她怎么可能不去想呢……
越不去想,它就会越加频繁的浮现在眼前,即使她闭上双眼,都毫无用处。
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在这之前,她还和他在一起看烟花的……
再也忍受不住那样的打击,秦璐璐倾身向前,埋首在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呜…自己杀了人,还是一个无辜的人。
自己当时明明没有想,没有想那样做的…只要,只要他们僵直不动就可以了……
可是,可是他们,他们就那样把手举了起来…一个捅在了自己心窝,就那样失血过多死掉了,一个因腹部的疼痛回过神来,就像是在看妖怪一样的看着自己,拔腿就跑掉了,而躺在血泊中的那位双目合并不上,正狠狠瞪着自己,就像是、像是……
“呜呜呜……”
“城儿……”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眼见秦璐璐哭的是越来越凶,沈殷浩心中一紧,停下了轻拍她背部的举动,再将她轻轻拉出了自己的怀抱,抹去了她面上眼底的泪,心疼不已的看着她哭到猩红的眼。
开始让她哭,是想让她宣泄情绪,可再这样无休止的哭下去,会伤了身子的。
“乖,不哭了,不论我的城儿做了什么,不要害怕,有我在。”
“……”
又不是故意想在他的面前装可怜,他这样的话语,她自然是听得进去的。
可能是哭的也够了,她顷刻便止住了哭泣,抬手抹去糊了视线的泪水,她好想要看清眼前的沈殷浩。
而他眼上眉梢的温柔,就像他说的那样,不论自己做了什么,都会有他在……
可是看着他的脸,那些会在脑内无限重播的可怖场景,就显得越加的可怕,若是真的要将它说出来,真的是比登天还难。
他的一颗心与全数的注意力,本就牢牢栓在了她的身上,况且他也不是瞎子,自然看出了在她停止哭泣以后,面上仍旧闪现的挣扎之色。
犹想竟然连自己的安慰,都无法令她释怀半点,那她所经历所承受的,一定是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沉重,沈殷浩的心,就仿佛被谁人猛地一揪,隐隐作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