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瞒岳父,小婿的确有那个能力做到。”
对自己的罪行,以及长处短处,在心爱之人的父亲面前,沈殷浩可以说是完全是供认不讳。
但在说完了这一句话后,沈殷浩便低垂下眼眸。
“可是,如今情况有变,为了她,我不得不继续这样做下去。”
即使他的话言简意赅,有些隐晦,可久在朝堂之上俨然快要成为人精的秦世忠,当然知道他是何意。
可难道,他非要去做那件事,就真的只是为了找到城儿而已么。
见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的秦世忠,才不会这么轻易便相信一个人的说辞。
尤其,还是一个居心叵测,背景不明的人。
他撇过头去,从鼻端发出一声冷哼。
“哼,分明是你自己做的决定,事到如今,别拿我的城儿背锅。”
况且,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嘴的话说的是如此动听,然而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他女儿的半点踪影。
一联想到那些,秦世忠的脸色立马多云转雨,风雨欲来的怒视着他。
“如果你真的重视她,又怎会将她弄丢。”
是、是了,他当时为何会那样的痴傻,轻易的被人骗出去,没能将她保护好……
即使拼尽了全力,提前打破了自己所设下的那一切计划,也找不到她的半点踪迹。
越想,沈殷浩的脸色,便越是惨淡。
而秦世忠,则对这个不仅走上了歧途,还将自己爱女弄到下落不明的人,没有分毫的同情怜悯。
因此,即便看到此刻黯然神伤的他,也仍旧没有丝毫的动容,继续说:
“在起初时,老夫还以为,城儿她虽然未寻觅到老夫所认定的良人,但还算有头脑的你,起码总可以护她一世周全。”
“可是,任老夫再怎样的心存疑虑,也饶是没料想到不过短短一个月的工夫,便出了这样天大的差错。”
“若是老夫的城儿回不来,我看,你也不必苟活于世了。”
“……如果找不到她,不用岳父动手,小婿会自行了断残生。”
如今下落不明的她,可是他在这寡淡的世上,所见到的第一缕阳光,所获得的唯一的温暖。
如果从今往后,他的世界里都没有了她的踪影,那么,他又怎么还能活的下去呢。
想到那种可怕的可能,他忍不住双拳紧握,颓废的低下头。
看到眼前的这个应该也是心存抱负的大男人,在这一瞬所显露出来认真与悲恸的神情,为的,只是自己的掌上明珠。
尤其是他自行表达若是见不到他的妻便不活了,秦世忠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动容的。
只是,老谋深算的他,即便心底是再怎么样的感动,也不会那么轻易便显露出来。
“好话不必多言。”
他有些冷漠的说着,视线慢慢扫过这间看上去温馨至极的,应该是自己女儿居住过的房间。
一想到这么大的事,不仅发生了,还是发生在一月以前的事,也不知道自己的爱女,在这段时日里,究竟在外边受了多少的苦。
身为人父的秦世忠,一瞬间便沧桑了不少。
痛心疾首的他,慢慢看向了那明显也同样沉浸在悲伤中的沈殷浩。
“事情既已发生一月有余,如今,就连老夫也寻不到她,说不定,我可怜的城儿,极有可能是像老夫一样,被人暗中控制起来了。”
看着眼前一脸悔痛之色的秦世忠,沈殷浩不禁一愣。
是了,他怎么就没有往那方面想去……
如果,她如小沉的说辞那般只是单纯的被山匪抢走,或者……
那他差遣出去的那些,几乎将整个金陵城与京都城掀了个底朝天的暗卫,以及早就安插在大街小巷中的隐蔽眼线,不可能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搜寻不到的。
一定,一定是她被人挟持住了,才无法回来寻自己,而自己也找不到她。
越想,他便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一时之间悲从中来。
从来不是善类的他,曾经也被那些因他而亡的,死去的无数贪官污吏们狠狠诅咒过,诅咒他孤老终生或不得好死。
当时的他,可都是嗤之以鼻,甚至没将它们放在心上的。
可是,如今的恐惧,却轻而易举的唤醒了他那些记忆,让他不得不胡思乱想。
如果真的有轮回之说,那他宁可报在自己的身上,让他大业不能成,遭受万人唾弃,让他此一世后永远堕入畜生道…不论怎样,都可以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让她消失不见……
得到那样的结果,他怎么能忍受。
在至深情感面前,他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脆弱的人。
可是在这之前,他也是一个坚强的人。
脆弱,只不过是暂时的,清楚明白如果现在不坚强起来,那么就越加的无法找到她。
为了不后悔终身,他强自镇定下来。
他在思绪翻滚的沉默了片刻后,看向了秦世忠。
“岳父的提议,小婿定会铭记于心,但还望岳父能给小婿一些时日,在找到城儿以后,小婿定会归隐山林,与她一起男耕女织。”
对他这样的态度,也还算满意。
看着眼前显露出毅然决然之色的沈殷浩,秦世忠沉默了良久,而后默默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东西。
他将他递到他的面前,道:“此令牌,乃是老夫的挚友,临终前交托给我,可用于京都城,甚至远到淮河一带的,各个关卡的通关令牌。”
“如今老夫我行动受限,府内也处处被安插了眼线,无法像你一样,能够肆意差遣去搜寻城儿,所以,老夫将它交付与你,希望它,对寻到城儿有所帮助。”
“……”
说着,秦世忠不顾沈殷浩的反应,直接将它交到了他的手中。
不得不说,这样的一幕,很是温情,颇有着,一位含辛茹苦的老丈人,心甘情愿的将自己女儿托扶给新郎官的意思。
可是,就在沈殷浩为此深受感动而沉默无言间,秦世忠便神色一凛,换了一副不怒自威的神色冷冷的看着他。
“但老夫也先把话放在这里,你若是拿着它去做些什么不该做的伤天害理的事,可休要怪老夫在朝堂之上无情,直接将你供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