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痰的事不了了之,但在彼此心里,都成了一个疙瘩。
老夫人对苏糯儿不似以前那么温柔热切了。
苏糯儿虽有了二婶三婶的帮助,轻松了些,可到底还是要做许许多多的事,她越来越烦躁,越来越不耐烦。
照顾人是细碎的活,不尽心会在细节里方方面面的体现。
矛盾也在细节里不断的摩擦出火花。
老夫人拉着云寒谨,悄悄地说私话,“这苏糯儿不如表面上那么单纯善良,她照顾我一点都不尽心。”
云寒谨眉头紧锁,找理由给苏糯儿开脱,“母亲,你定是误会了,糯儿不会这样的。”
话虽这样说,可他心里却沉甸甸的,像是压着什么。
又一次大夫问诊后,苏糯儿追上去拦住大夫,问情况,“婆母的病还要几天才能好?”
许大夫是梵音找来的,一直负责照看老夫人,对她的病情十分清楚。
他忧心忡忡,“老夫人这病,需要好心情养着,以前四五天就能缓过来了,但此次……她心情不好,整日里忧心忡忡……只怕这次得折腾久一些了。”
“意思就是我还得继续伺候她,还不知道熬十天还是半月?”
苏糯儿气的跺脚,这鬼日子她多一天的都受不了。
她嫁进来云府是为着享福,不是受罪的。
许大夫诧异的看着苏糯儿,她的厌恶和不耐烦,几乎藏都藏不住,这哪是做人儿媳的样子?
苏糯儿意识到失态,连忙收敛情绪,客气的将许大夫送走。
接着,她立即吩咐贴身丫鬟,“去把李大夫叫来,让他开药,让婆母两天内痊愈下床。”
绵绵担忧,“可是李大夫的速效药都有很强的副作用,若是影响到老夫人的身体……”
“我管她什么副作用,遭罪的又不是我。”
——
梵音心情甚好。
因为要去见谛听斋东家了。
她挑选好贵重的礼物,打开门走出去,看见帝辛已经在院里等她了。
但他与平时很不一样。
只见他穿着一袭青色的儒服,手里拿着一把白色的折扇,站在廊下,风吹过,竟像极了儒雅的书生。
书生……
梵音霎时想起当年与云寒谨的初见,他穿着一身青衣儒服,拿着一卷书,在教孩子们读书。
她便是被那股子书卷气吸引,对他痴迷了整整五年。
可如今,她最讨厌的就是书生!
梵音沉沉开口,“你怎么穿成这样?”
帝辛手中折扇一摇一晃的,微微侧身,端的是儒雅风流,“不好看吗?”
帝辛这张脸,这气度,即便是穿乞丐的衣服,都能穿出惊为天人的感觉,青衣儒服最衬容貌,又怎能不好看呢?
比之云寒谨当年,都要好看无数倍。
若当年梵音先遇见的帝辛,那必然没有云寒谨什么事了,可世事没有如果。
“难看。”梵音越过他大步往外走,多一眼都不愿意看,“换回去,再上马车。”
帝辛摇折扇的手顿住,折扇骨架霎时被捏碎。
“风行!”
四下无人,风行悄然出现,在帝辛面前跪的笔直。
他连头也不敢抬,“兴许……兴许是殿下习武,身形健朗,不似文人孱弱,导致……导致气质不符,穿青衣儒服违和……”
帝辛的脸更难看了。
梵音先一步走出府门,正要上马车,就遇见了云寒谨。
云寒谨开口问她,“去哪里?”
以前云寒谨可从会不关心她去哪里。
“与你无关。”
云寒谨命令,“母亲病重,你还要出去潇洒快活,良心过得去吗?不准出去!”
这几日梵音都在自己院里,一次也没去瞧过老夫人,更别说侍奉,故此她在不在府上,出不出去,其实对老夫人病情没有任何影响。
梵音嘲讽,“怎么,云大人新婚过的不快乐?来找我晦气?”
云寒谨想起苏糯儿和老夫人之间吵吵嚷嚷的事,就觉得烦闷,可梵音的嘲讽,更让他觉得无法忍受。
他咬牙切齿的道:“新婚自是快乐的很!糯儿也将母亲侍奉的很好,无论多难,她都心甘情愿为我付出,与我共渡难关。不像你,你永远比不上糯儿。”
“不像我?”
梵音冷笑,“我怎么了,侍奉婆母,以前这些事不是我在做么?笑话!苏糯儿侍奉了两天就是共度难关了,我侍奉五年就不是了?”
云寒谨理直气壮,“事虽同样,但性质不同,糯儿是爱我,真心真意为我付出,而你做的那些,都是施舍!”
施舍?
梵音气笑了,难怪云寒谨这些年那么矫情拧巴呢,原来骨子里一直自卑的觉得,她做的都是富人对穷人的施舍。
哪个富人吃饱了撑的,要献出自己,吃苦受累的来施舍?
“施舍是吧?”
梵音扬高声音,“那就当是施舍,所以这么多年,云大人都是在接受我施舍的乞丐了?”
“梵!音!”
云寒谨顿时面红耳赤,感到莫大的羞辱。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么?既然是受人施舍的乞丐,就该有点自觉,旁边跪着去,别挡着富人的路。”
梵音一把推开他,踏上马车。
云寒谨踉跄的往旁边退了好几步才站稳,可身子稳了,心却犹如被重锤砸过,颤颤巍巍晃动不止。
施舍、乞丐、富人,每一个词都像是耳光啪啪扇他脸上。
无比羞耻。
梵音以前怕被他讨厌,在他面前绝口不提钱财的事,如今对他却这般羞辱……
她明明爱惨了他的啊……
——
马车摇摇晃晃的出了城,到了佛山脚下。
梵音正要下车,便瞧见旁边帝辛摸出白狐面具,又要戴上。
上次拍卖会,他戴面具,梵音以为是不想被苏糯儿认出来,还算合情合理,但现在又戴面具,是几个意思?
迎上梵音质疑的目光,帝辛戴面具的动作停下。
他倾身,那张惊人夺目的俊脸就那么凑到梵音面前,说话的热气直往她脸上扑,暧昧又撩人。
“今日来了许多达官显贵,阿音不怕我被人抢了去?”
怼脸杀。
梵音霎时呼吸都断了,心跳狂乱,作孽,这美色真的是扛不住一点。
她往后退了些,深表赞同,“戴着吧,戴着安全。”
帝辛嘴角微扬,慢条斯理的戴上面具。
梵音跟着小厮入了信王府,一路见到许多熟面孔,都是上京有权有势的人,还有一部分没见过的,也各个气度非凡,显然身份非同寻常。
想要谛听斋的人果然很多。
梵音低调的找了个边缘位置坐下。
不多时,信王到场,竞拍正式开始。
“我出二十万两!”
“五十万两!”
“八十万两!”
“一百万两!”
……
竞价不断飙高,场面刺激又紧张。
但坐在主位的信王,却神色倦倦,垂着眼皮慢条斯理的转动手中佛珠,对竞价没有半点兴趣。
仿佛只是走个走场。
“五百万两!”
工部尚书之女柳梦笙开出高价,瞬间压下全场竞价。
她得意的挑眉,一脸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