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怎么也没想到，帝辛竟然会是十三郎。
若他是十三郎，那……
“你书房里挂着的那幅画，画的该不会是我吧？”
若是太子殿下，那幅画自是他的心上人，白月光。
可若是十三郎，五年前，梵音可不就是整日拿着鸡腿，去逗伤重不能吃油荤的他么。
那时候她还没遇到云寒谨，自在快活，肆意的很。
帝辛面具下的眼神闪烁，语气低沉又懊恼，“你要笑就笑吧，是，五年前我抢亲不得， 也不死心，现在逼你嫁给我，你不喜欢我也没关心，反正我就想在一棵树上吊死，我……”
话还没说完，梵音忽然揭下他的面具。
“该说不说，你若是五年前就揭下面具，哪还有这么多事？”
梵音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帝辛瞳孔猛缩，僵在原地。
整个金銮殿霎时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龙椅上的皇帝欣慰的笑了，摆摆手，提醒众臣，“非礼勿视，退朝退朝。”
所有人都被清走。
包括呆愣的仿佛天塌了的云寒谨。
金銮殿上只剩下梵音和帝辛。
一吻毕。
帝辛直直的看着梵音，眼神深的似不见底的深渊，里面还藏着怪物，跃跃欲试的要将她拉下去。
“为什么吻我？”
梵音眉眼弯弯，“就是突然想亲你了。”
自把她带进东宫以来，帝辛就没再见过她笑，如今这满脸笑容的模样，倒是叫他恍惚。
觉得不真实。
不真实的让他忐忑不安。
他下意识的抓紧她的胳膊，“美人计？然后趁我不备逃婚？”
“你想都别想，我不可能让你得逞，你……”
“不逃婚。”
梵音笑脸盈盈，“帝辛，我要嫁你。”
帝辛瞳孔地震。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即便是听见了都觉得是幻觉。
他懊恼的咬牙切齿，“你别用这种事骗我，我禁不住你骗……”
梵音在他脸上亲了亲。
“其实你是玉衡的时候，我就想这样告诉你了，我想与你在一起，我喜欢你的。”
“但我在太子书房见过那副画，也听丫鬟谈过你对江姑娘爱而不得，我以为你把我当成替身。”
“直到刚才我才知道，哪有什么江姑娘，是江南的小姑娘，对不对？”
帝辛怔怔的看着梵音，心神剧颤，她说，她喜欢他？
“梵音，你当真……”
“我喜欢你，帝辛，我喜欢你！”
一字一句，直击灵魂。
巨大的欢喜将帝辛包裹，他搂住梵音，狠狠地吻上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帝辛仍紧紧握着她的手，似生怕这是梦似的，稍不注意她就变没了。
梵音笑着任他牵着。
“真好，你是十三郎。”
“你刚说那句话什么意思，我五年前取下面具就没有这么多事了？难道五年前你看到我这张脸，就会喜欢我了？”
说着说着，帝辛目光变危险了，“梵音，你只看脸的？”
梵音心虚的躲开他视线。
“那……那也不止啊，你想想，五年前你浑身上下包的像木乃伊就算了，还特别冷漠，跟冰坨子似的，也不和我说话，不和我玩，我又不是什么喜欢自虐的人，喜欢一个冰坨子木乃伊啊？”
帝辛追问，“那时候我若是脸没伤呢？”
“那我……”
梵音眼神乱飘，最后落在帝辛脸上，那样的赏心悦目，让她欢喜，“那时你虽不爱说话，冷冰冰的，可却在我落崖时救我，帮我打野兔……我其实也对你有点好感，当时以为你的脸太丑，所以才……”
年少时候的青春悸动，一点点的好感，可以迎风吹暴涨，也可以悄然消失无踪。
帝辛闻言，几乎被气笑了。
“早知如此，我当年就该直接抢亲！”
这辈子他唯一一次善良成全，反倒是用错了地方！
——
金銮殿污告太子妃，下场自是惨烈，云寒谨被判全家流放。
临出发前，老夫人听到噩耗，就气的一病不起，躺在床上哀嚎，病入膏肓。
她一直哭一直哭，几乎快把眼睛哭瞎了。
心疾的痛也将她折磨的快没了命。
“寒谨……”
“母亲，我在。”
“能不能给母亲找一颗药来？就一颗，我不想这样痛苦的死去……”
她病太重了，身体已经垮完了，再被流放惊吓，已经回天乏术了。
她知道自己走到头了。
云寒谨跪在床边，脸色苍白，满脸胡茬，这辈子从未如此狼狈过，他眼神晦暗的没有一丝光泽，“母亲，对不起……”
“过了那么多年富裕的日子，那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会沦落到临死前，连一颗药也吃不起……”
悔恨的泪水，终究是从苍老的眼睛里流了下来，“寒谨，母亲错了，母亲不该那样教导你，不该对梵音那样刻薄，都是报应，报应啊……”
“可怜我的儿，母亲陪不了你了，流放艰苦，你……好好活着……”
老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直到最后断了气。
她的手从云寒谨手中滑落。
云寒谨看着老夫人咽气，胸腔里涌起无限背痛，可却连一颗眼泪都流不出来。
“母亲，是我们错了，今日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是我的报应……”
他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拿起匕首，一步步的走出院子，朝着苏家走去。
“流放艰苦，我撑不下来的，但害我的人，除了我自己，还有苏糯儿……”
——
一月后，梵音大婚。
她穿着极致奢华的凤冠霞帔，踩着十里红妆，在万众瞩目之下，在无数人的祝福恭贺声中，嫁入东宫。
梵百万送她出门时恋恋不舍，哭红了双眼。
“此去东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了，小乖乖啊，在宫里好好地，莫要太张扬，莫要闯祸惹事，虽然太子会护着你，但宫内还是险恶危险，你要好好地。”
“老爹放心吧，我不会被人欺负的，帝辛也答应我了，我随时可以出宫来见你和金玉。”
“他竟许你出入自由，不愧是我的好女婿的啊，快出门吧，别让我好女婿等急了。”
见着翻脸就催她的梵百万，梵音哭笑不得。
她抬眼看向皇宫方向，隔着这么长的距离，也能看见那里的金碧辉煌。
那里是权贵的中心，却也是自由的囚笼。
入了东宫，即便是帝辛给她再大的放纵，她也还是不能像以前那样自在了的。
这大抵不是她期望的生活。
但，梵音看着骑骏马来接她的帝辛，红唇上扬，但，也是甘愿的。
帝辛下马，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
他的声音温柔的像是春风，“阿音，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一年后。
太子殿下诛杀逆王，灭南境、北境，一统天下。
同一年，太子殿下易主。
帝辛带着梵音离开皇宫，浪迹天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