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杀我?”
那女子看着陈天,有些惴惴不安。
“人自有取死之道,我把你打成这样也算是你的报应了。我虽嗜杀,并非滥杀之人,何苦赶尽杀绝,你走吧,带着你的人走。”
陈天冷冷地道,目光冷冷地注视着那些刀疤女带来的蠢蠢欲动的修士。
“你看,就像他们,贪婪,狡诈,残忍而胆小如鼠,这些人真该死!”
“公子,就算你不杀了妾身,恐怕妾身也活不过今天了。你看他们,我终日与狼为伍,靠的是武力镇压,如今我失去肉身没有自保之力,很快就会落入狼群受虐。”
“那是你咎由自取!”
陈天听着就火冒三丈,人自有取死之道,哪怕是身不由己。那些修士看着喘气如牛的陈天和失去肉身惴惴不安的刀疤女,一个个跃跃欲试。
“哈哈哈……十三姐?啊不,十三妹,前些日子我们收藏起来的那批宝物你究竟藏在山洞里何处?说出来我们兄弟几个给分了,否则……”
一个贼眉鼠目的修士不失时机地站了出来,对着刀疤女和陈天奸笑。
“哎呀呀,你看你们两个,我们随便出手就可以取了你们的狗命,到时候要什么都有啦,再也不用过刀头舔血的日子了,那美好的生活该有多好,哈哈哈……”
陈天看到那修士的奸笑就没来由地恶心,又吐了一口瘀血,悄悄全力运功疗伤着。他只是超负荷运功受了暗伤,一口血吐出来舒服多了,淤堵的经脉畅通了不少。那些修士不明就里,还以为陈天生命垂危,毕竟能和上仙境修士打到这程度也算了不起了。此刻他还不下手杀了十三妹,必定是后力不继了,甚至是无法动弹了。
“趁他病要他命!”
那贼眉鼠目的修士尖叫着,突然出手向陈天轰击出一记掌力。在他眼里刀疤女已是待宰羔羊,首要解决的就是陈天。
“死!”
陈天瞪着那修士,双眼突然一红,那修士立刻倒地,两脚一蹬,死了。人们总喜欢相信病危的老虎不如猫,那是因为老虎皮漂亮,又有一些不信邪的跳了出来,嘴里的话依旧很老套。
“大家别怕他的邪术,他已经快撑不住了!我们大家一起上,宰了他分宝贝!”
“宝贝”二字如一只大手一拂,便有有几十人一拥而上,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如饿狼。
“死!”
陈天对着那些人眦目瞪眼,无数道赤色闪电立即自头颅发出,扑向那些人的意识海狠狠对着他们的神魂一斩!那些人立即如风吹倒的麦子,一片片地倒下。
“噗!”
吐血的声音已不再令那些人心动。本就有伤在身的陈天突然发动这强悍的一击,终于支持不住了,伤势又严重了几分,经脉剧烈地疼痛。
“他……他……他是魔鬼吗?”
那些剩下的人鬼哭狼嚎地后退着,就要散去,生怕陈天下一步就要收割他们的生命。陈天看着那些摇摆不定的人也不敢贸然服食丹药,生怕漏出一个破绽。
“还有谁!还有不要命的都上来!”
一声怒吼,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那些人被陈天吓怕了,如耗子碰到猫般瑟瑟发抖。
“嘿嘿,我们当然要命,可是也想要你的命,要你的宝贝,你若不乖乖自裁,老子就宰了他!”
一个修士突然从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走出来,手上提着那个小男孩。这些修士看见陈天救那男孩,还以为是他的什么重要亲朋。丧心病狂的人就喜欢拿人质要挟他人,陈天他也这么干过,自然知道对方抓住他的那些软肋,那就让他们知道,他们抓错地方了!
“哈哈哈……你是不是猪油蒙了心?你拿个不相干的人来威胁我?”
陈天从戒指里拿出了一把乌伦为他特制的步枪,指了指那名威胁他的修士。
“要不这样,我看着这个小家伙就烦得紧,你帮我杀了他,我赏你一枚绝世暗器。”
“大哥,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大哥!”
现在居然谁都想让他死,不免让这不谙世事的小男孩吓得魂飞魄散。
“闭嘴!谁是你大哥,给我死!”
陈天抬起枪口对着那小男孩就要扣动扳机,却在关键时刻剧烈咳嗽了一下,枪口顿时被抖得一偏,一道红线便在此时狠狠切过空间,留下一道恐怖的红光。
那名修士还没反应过来就两脚一蹬,把命玩没了,额头上巨大的窟窿尚在汩汩冒着鲜血和脑浆,看起来十分恐怖。他至死也不明白,为什一咳嗽,毫无预兆的那红线便穿透了自己的头颅。
“叫你干活有赏,你却不知道不干活一样有赏,说给你个绝世暗器我绝不食言!小家伙,大哥这宝贝如何?你过来,给你这宝贝玩玩。”
吹了吹枪口,看着那个还在抽搐的身体自言自语的陈天忽然对那男孩招了招手。不经人提醒他还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个小助手。
那小男孩在鬼门关打了个滚又滚回阳间了,顿时惊惧得号哭,涕泗俱下,一看陈天叫他,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抹了抹脸战战兢兢地走过去。
“拿着,用你的神识盯住他们的眉心,然后扣动这个。”
陈天从戒指里又掏出一支特制的步枪丢给他,那小男孩不明就里,拿了步枪随便盯住一名修士就扣动扳机,不想咻地一下又死了一人。
“啊!这是什么法宝!”
无意中杀了一人,那小男孩被吓了一跳,差点就扔了那枪。对面那些修士更是轰地一下作鸟兽散,生怕下一刻死的是自己。一看手中的宝贝把那些穷凶极恶的人都吓跑了,小男孩顿时又觉得豪情万丈,又紧紧抱着那杆枪兴奋地直蹦老高。
“大哥,这真是好宝贝啊!要是以前我也有这么一杆宝贝,我还怕什么!”
“错了,小家伙,凭外物的人再强终究是物力有穷尽时,而且,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修为低,拥有这宝贝别人只会更加发疯地抢劫你。想活命就自强不息,要学会隐忍。记着,宁死也不要丢了尊严,尊严没了,你会生不如死!”
陈天说着又开枪射杀一人,那人在大家都做鸟兽散后依旧在附近徘徊不定,结果又送命了,果然如陈天所说,人自有取死之道。
“谁还敢在附近三百丈内逗留,立刻杀无赦!都滚!”
小男孩一高兴,便挥舞着手中宝贝对还在观望的人大叫。围观的人眼看又死了一人,顿时哇哇乱叫着四散逃命去了,瞬间四周寂静得针声可闻。
“小家伙,去,收了他们的东西,那些都归你了,以后就躲起来好好修炼,别跟着大哥,危险。”
看着小男孩很快就学会了自己的做派,陈天不由得苦笑一下又要走。本以为找到了个靠山,不想转瞬就要被抛弃,那小男孩一怔,只是抱着长枪,强忍着泪水,并不敢哀求陈天收留他。
“大哥,不跟着你我终究是个死,他们那些人太可怕了,这天下之大,何处能容我安心修炼呢?”
小男孩望着浓烟四起的大地,无限惆怅在深心疯狂滋长,终究还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覆巢之下无完卵,罢了罢了,我且带着你四处看看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陈天看着疮痍满目的四周,再看看眼前这小男孩,忽然想起,许多年前的自己何尝不是这样。
许多年前,初上天门宗,醒来的他还哭闹着找爹娘,还要防备着被人暗算,是那个还叫做陈泽汇的天怒族族长,悉心照顾着他。
每个人的幼年都是很残酷无助的罢?
“你通过考核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小弟。”
忽然觉得这小孩很可怜,陈天还是给了他一句安慰。果然,那小子听了这话马上搂着枪再崩,欢呼雀跃。
“你呢?你打算怎么做?这天下到底怎么了?如此纷乱就没人主持一下公道吗?”
看着刀疤女的元神还在身边,仿佛要赖上他了,陈天想了想,问道。
“公子,谁会多管闲事呢。这世界里资源极度匮乏,天下盗贼四起,一些有实力的家族与门派,不是趁乱抢劫就是避世不出,天下太平时才出来搜刮民脂民膏。如此势力早就不得民心,天下分崩离析久矣。如今我没了肉身,想来还是跟着你最安全。”
刀疤女仿佛犹豫了许久,说出这些话来似乎花费了莫大的勇气,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还是愿意和陈天,和那小男孩说起她的事来。
“在这乱世里人心彻底迷失了,我还是个我小女孩的时候就是这样子了,也如这小家伙一般经历过诸多苦难。我哭过,争扎过,愤怒过,不过我命好,总算挣扎着活到现在了。当我成年后,这世界尤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的脸,便是我自己划的伤痕,只为了躲避觊觎我美貌的人。我修炼千年后,这世界还是如此,我也烧杀掳掠了几百年,厌倦了。”
“你这算是博取我的同情吗?”
听着这女子甜美的嗓音幽幽诉说,陈天看着那刀疤,又看看那小孩,再看看这溃烂中的世界,又道。
“虽然我不知道这世界怎么了,你们还是随我走吧。”
陈天打坐了好一会,又拿出天玄石摆了个聚灵阵吸收了大半天,伤势总算痊愈了。
看着陈天用这奇怪的石头修炼,刀疤女和男孩都很惊奇,甚至有些不解。他们的世界里早已没了这种东西,修炼,全靠吸收前人留下的法宝之中的力量。
“走。”
在他们惊奇的目光中,陈天站了起来,言简意赅,带着这一男一女走向远方。三个人的宁静的身影在这满是纷乱的人群的城镇里,显得是那样的落寞,仿佛黄昏的悲歌在扩散,飘荡。
滚滚红尘里,无数道身影翻滚进了往昔,带着一颗颗心深陷不拔。
“这乱世,那就靠我陈天去收拾吧,总会有办法的。”
陈天走着,走着,虽然不明白这一切到底为什么,冥冥之中,却受到一丝牵引,领受那一份使命。一路上看到那些老弱妇孺的哀嚎,童年的经历又慢慢袭上他心头。
风有点热,心有点凉。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陈天默默念着这前世习得的词句,慢慢走着,心里逐步有了计划的雏形。
说来也奇怪,陈天心里才有了初步的想法,这世界就忽然一变,他们突然置身于一处鸟语花香的庭院里。
那小男孩长成了男人,刀疤女重塑了肉身,成了美丽的少女,二人正在庭院内欢快地玩耍。陈天在庭院里默默喝着茶,满脸沧桑的痕迹,如经历了万世风雨飘摇的日子,他完全记不得自己如何走到的这一天。苦难,无数的苦难,他只记得那无数的苦难。
“十三,念明,别玩了,快去军中准备,我们还有十个时辰就要和敌军展开总决战,白神军中就靠你们两个了。”
陈天轻轻泯了一口茶,感觉很累,很累,他想停下来休息,睡觉,或者是闭上眼睛安详地去了。
他完全不记得过了多少年,只记得他一步步带着十三,带着念明建立起了一个帝国,他的修为没有增长过,反倒是十三和念明,早已是这个世界里数一数二的高手。
白神军中有白神陈天,还有十三,有念明,军队所向披靡。这个庞大的帝国以善待万民为根基,以严明法纪为国器,国威赫赫,四方来朝。
有陈天的高超手段生产出各种修炼物资,还有火器。为了收拾这溃烂的世界,所有人殚精竭虑,默默抗争了无数岁月。
“十三,念明,你们要好好活着,好好守护这世界,我感觉明天这一战结束我就要走了,这些年我好累。”
打了个盹醒来,陈天竟有些伤感。
“大哥,你说什么傻话呢?你好着呢,我们还要等打完那一仗你来喝我们的喜酒,为我们主婚。”
十三笑盈盈看着陈天,不太明白陈天为什么突然说要走。
“喜酒是要喝,婚礼是要主持,可是我也走的,这个世界很快就痊愈了,我的使命,也该完成了。我们现在去军营吧。”
陈天站起来往外走去,身形佝偻,苍老残败的身躯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成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