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八皇子关在了柴房。
柴房昏暗，无事可做，我无聊得快要长草了。
只能每日拉着来给我送饭的人聊两句，打听一下外头近况。
八皇子府被人监视起来了。
八皇子被大理寺找去问话了。
八皇子进宫找陛下，陛下避而不见。
……
我主子的处境，越来越不妙。
这一日，过了饭点，迟迟没有人来送饭。
外头隐隐传来嘈杂人声。
我知道，这是出事了。
果不其然，柴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队身着甲胄的卫士冲进来，把我拎了出去。
外头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卫队翻箱倒柜，东搜西罗。
富丽堂皇又藏污纳垢的八皇子府，就这样被抄了。
我踉踉跄跄地跟着卫士出去，被强令跪在院子里。
满府的人都被拘拿出来，乌泱泱跪了一片。
「陆御史，所有人都在这儿了。」卫队长报告道。
陆御史一排排检视。
沉稳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
终于，一双暗绣金丝缀南珠的皂靴停在我眼前。
我循着藏青的袍角缓缓抬起眼帘。
剑眉凤目，龙章凤姿。
是方兄。
他盯着我，眼神幽深，不悲不喜。
我想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可脸上肌肉抽搐，笑不出来。
半晌，他走远了。
陆钧一声令下，我们被押出府，送进大牢。
我走了两步，忽然回头，掏出玉镯向陆钧掷去。
清脆的声音迸出来，玉镯砸在他袍角上，碎了满地。
「大胆——」
卫士的声音骤然被陆钧截住，「无事。」
「带走吧。」他沉声道。
我本以为天牢潮湿阴暗，不是人待的地方。
但真来到这里，发现条件还行。
整洁干净，不见虫蚁。
榻上铺的稻草柔软干燥，还有一床温暖薄被。
比八皇子府的柴房舒适多了。
关在这里的第一夜，我做了一个梦。
青年玉冠青衫，手持奏章呈奉圣明天子。
洋洋洒洒十余策，革陈弊，立新法。
其中有一策，是提高女子地位，办女学，收女卫。
天子从谏如流，陆钧的名字响彻京城，风头甚至盖过他贵为宰相的父亲。
画面一转，我和几个受训的女卫躲在隐蔽处，又一次偷看入宫陪十三皇子下棋的小陆大人。
「陆大人长得真好看，一点都不像个铁面阎王。」
「陆大人今日换了新衣裳！」
「嘘，小点声，莫让他听到了。」
醒来，我一阵恍惚。
梦里的陆钧英俊挺拔，神采飞扬。
令人一看便难忘。
难忘到即便是暗夜里屋顶上的一个背影，也能让我立即认出来。
那晚是陆相的生辰，堂堂小陆大人穿个夜行衣，贼一样地爬屋顶看他爹，真是又心酸又好笑。
我主动搭话，毫不讳言我的身份。
嫉恶如仇的陆钧，当然不会放过探知八皇子情报的机会。
于是方兄和小五做起了朋友。
我故作口无遮拦，把八皇子的隐秘抖出去不少。
这些年我给他干了这么多脏事，良心蒙了尘受了污，但总归还在。
我不想再助纣为虐。
陆钧是聪明人，顺藤摸瓜，效率极高。
他成功扳倒八皇子，甚至还对我产生了点情。
于公于私，我都无比高兴。
我小五，不枉此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