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里时光走得慢，我吃吃睡睡，安然度日，闲着还和狱卒唠两句嗑。
和狱卒混熟后，我托他帮我办件事。
「我在城北里仁坊第五间宅子门前的柳树下埋了个匣子，里面装着五十两银子和一个地址，小哥你看着拿点作为辛苦费，余下的银子给这地址送去。」
当初我说八皇子没有使阴招挟制暗卫，是骗方兄的。
从我自九皇子麾下被他收编后，我爹娘的动向就为他所掌控。
因而我无法脱离八皇子一走了之，也没法躲在方兄庇护下不问世事。
现下八皇子倒了，我不必再担心双亲安危。
他们不止我一个女儿，少我一个，也不会太惦念。
狱卒没答应。
「您出去后，自个儿送吧。」
我乐了，「我还能出得去？」
八皇子罪孽滔天，我身为他排行第五的暗卫，手上染的血可不少，审讯时一五一十全说了。
断没有活命的道理。
八皇子一案，历经数十日，终于查清定罪。
「八皇子身犯数罪，极恶不赦，虽为皇亲亦不能免死，判为秋后处斩。」
「暗卫小五，多年来忍辱负重潜伏在八皇子身边，收集证据，积极检举，立有大功，赐予白银千两……」
宣旨官后面的话我忘了。
从「忍辱负重」四个字开始，我脑子就一片空白。
我一个罪人，怎么突然有功了？
狱卒为我打开枷锁，送我出狱。
乍见天日，阳光刺得我眼睛疼。
忽然，眼前一抹阴凉垂下来。
有人用袖子帮我挡去了日光。
是陆钧。
「陆大人，使不得啊！」
我忙退后一步，规规矩矩给他行礼。
他苦笑，「我宁愿你唤我方兄。」
我立马听从，「谢谢方兄念在我们知交一场，把我捞出来，还给我这么多封赏，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方兄目光沉沉，「这是你应得的。」
「八皇子的不法行为都是你一桩桩告诉我，引我去查的。」
「你早就知道我是陆钧，对不对？故意借我之手惩奸除恶，行正义之举。」
我低头小声道：「不用把我说那么高尚，八皇子早就是强弩之末，树挪死人挪活，弃暗投明罢了。」
「树挪死人挪活，你怎么把自己挪狱里去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的安危吗？」他忽然瞪我。
我吓得又退了一步。
他气鼓鼓地把我的手从袖子里拉出来，「跟我回陆府。」
我干笑着把手抽出来，「我不明白。」
他再一次攥上我手，「小五，我说过，我要娶你。」
我挣不开他，只得大声道：「那怎么行？你是朝廷的大官，我是刚从牢里放出来的平头百姓，这怎么相配？」
「所以你在八皇子府摔了我送的镯子？要与我一刀两断？」
我点头。
我和他不是一路人，把情断了也好。
他撸开我袖子，指着我腕上的碧绿玉镯，「那这个是什么？」
我尴尬极了。
他笑道：「你不愿意摔我送的，找了个赝品摔给我看，是不是？」
我心虚，「我舍不得糟蹋了好东西呀……」
「那请你，也舍不得一下我。」
陆钧低低地说，低头吻上了我的唇。
他动作很轻，我一推就能推开。
可我没动。
我真的，舍不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