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子建孤身来沙田大院，随手礼是几盒包装精美的点心。
卢灿接过来，瞅了瞅包装，豫园点心，“哟，你给我打电话那会儿，在浦东？”
豫园是明代官员潘允端家族的私家园林，明代造园名家张南阳设计督造，一度被誉为“奇秀甲于东南”，上海园林的标志性建筑。
清朝咸丰三年，小刀会起义，以豫园为指挥总部。清军攻入上海时，双方在豫园展开激烈战斗，豫园遭受严重破坏，点春堂、香雪堂、桂花厅、得月楼等建筑都被付之一炬，至此衰败。
光绪初年，豫园被上海豆米业、糖业、布业等二十余个工商行业所划分，建为公所。
这些行业多数与“食品、点心、随手礼”等有关，因此，豫园点心又成为上海特色茶点的代表。
点心讲究新鲜。
荣子建敢拎着豫园点心来卢家，必然是今天出炉的新鲜货，故而，卢灿猜测他上午还在浦东。
荣子建苦笑，手中点点卢灿，“和聪明人交朋友，压力真大！几盒点心你都能猜到我的行踪。”
又解释一句，“蒂姆不是要在浦东开酒店嘛，这些日子我陪他四处跑手续。”
说完，他微笑着和客厅中的卢嘉锡、谭乐、王鼎新、孙立功几位老爷子打了个招呼，还顺手摸了摸小石头的脑袋，夸奖两句，又对田乐群几人笑笑。
卢嘉锡对他招招手，“过来喝杯茶，聊聊天，晚饭还得有一会儿。”
“诶！谢谢老爷子！”荣子建来卢家不是一次两次，熟悉得很。
坐下后，先聊了几句浦东大酒店的筹备情况，很快，他主动切入正题，“阿灿，你上午跟我说的电视机……我想了想，很有搞头。我打算从日立进一条生产线，把工厂设在浦东，主打‘上海制造’的名头。不过，你得跟大华银行打声招呼，我要两千万美元的贷款。”
上午，他从卢灿这里得知游戏机主板生产线能改装成电视机主板生产线后，立即找爱卡电子的工程师论证，又给东洋日立公司的一位朋友去电话——这家伙的东洋朋友非常多。
对方给出明确答复，确实可以。
两者都是在基板上印刷电路板，工艺都是芯片组装，所以生产线的调整，难度不大。
至于电视屏幕，荣家的东洋朋友多，爱卡电子不仅有三洋的彩色显示器技术，连日立电视也愿意转让显示屏技术给他，同时，日立还愿意卖给他一套生产线。
至于将电视机工厂设在浦东，主打“上海制造”招牌，那是因为中国有一段时间，上海制造代表的就是“精工制造”“高端制造”。
八十年代，电视机生产算是掘金生意。
黄金期不长，不到二十年，但这对于荣子建而言，已经足够！卢灿简单想了想后，点点头，又笑道，“这么点事，你还从浦东大老远跑一趟，打个电话不就行？”
荣子建摆摆手，“那……像什么话！你是爱卡电子的股东，怎么也得跟你说明白，另外，我打算带上大华银行的贷款凭证，直接去东京，找日立和三洋谈谈。如果赶得上，争取产品在农历新年前上市。”
早期的荣子建，很有做实业的雄心。
原历史空间，他为了拓宽爱卡电子的销售渠道，只身去美国找客户，为了得到美国方面的电子技术支持，他甚至还将爱卡的三分之一股份转让给美国公司。只可惜，香江是个大熔炉，他很快意识到，做什么实业都没玩金融来得快赚得多。于是，利用人脉关系，先是拿下恒昌央行，再合纵连横，成立泰富，又转手借壳香植球公司上市，彻彻底底玩起金融游戏。
这辈子，兴许他也有玩金融的想法，可卢灿时不时给他出个主意，而这个主意总是向实业方向发展，看起来于国于民于他自己都有利，致使他在实业大亨的路上，越跑越远。
是不是卢灿故意的？
还真是！玩集成电路，玩晶圆厂，卢灿有钱都很难玩得起来。荣家不同呀，在东洋人脉广阔，在国内更是根基深厚，驰声走誉。无论是拉技术还是做市场，荣家都能来，所欠缺的不过是资本，而资本，恰恰是卢灿最为擅长的地方。所以，卢灿一直想将荣子建绑在芯片这辆战车上。
荣子建可能自己也有所察觉。
去年他就曾经组局，想要承揽香江西区海底隧道工程项目，但港督府有关西区隧道的立项书，迟迟没能下来，计划就此搁浅。今年又转头回国，帮忙牵线浦东开发，接触的都是日港台及东南亚的资本大佬，应该也有点其它想法。
卢灿对于荣子建涉足其他项目没有任何意见，只希望他千万别像原历史上那样——原历史上，荣子建沉溺于资本游戏，于八十年代末将爱卡电子以5600万港币的价格，卖给美国合伙人。
荣子建在卢家蹭了一餐晚饭，拿着卢灿保证的两千万美金贷款，喜笑颜开地离开。
王鼎新老爷子抬手指了指院子，对送客回来的卢灿示意，“阿健确实不错，很会为人处世，你也犯不上这么帮他吧。两千万美金贷款，连个抵押都不要？”
卢灿一笑，同样抬手向上指了指，“我听京城的人传言，他父亲可能要上国副。”
这个回答，简单直接且功利！王鼎新老爷子顿时不说话。
谭乐哈哈大笑，“我就说嘛，你小子有眼光，运气也好！”
卢灿笑笑，没言语。刚才的回答其实只是一部分，荣子建本人的能力才是基础。
………………
第二天，卢灿早早来到德银投资大厦，准备继续前几个月的“隐居”生活。
孰料，一通电话就打破他的想法——鲨胆彤与霍老前些日子走了一趟羊城，带回有关越秀老城区改造项目的官方详细信息，霍老电话通知他，中午一起吃个饭，顺便聊聊这件事。
听霍老电话中语气，好像比较看好……老爷子之前可不是这种态度。
这就让卢灿好奇，发生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霍老订的餐厅，距离香江艺术学院不远，饭后倒是可以去和薇薇安小聚。只是这么一来，温碧璃就不能带上。卢灿起身换了件正式一些的短袖衬衫，夹上皮包，路过秘书室时，朝里面看了眼，喊道，“阿璃，霍老、彤叔他们约我午饭，我出去一趟，下午就便去虎博看一眼，有事你打电话。”
“等等，有两份文件，你得签字，下午要发给对方。”
温碧璃拿着两份文件夹追出办公室，递给卢灿。
卢灿简略翻看一遍，都是自己知道的事情。
一份是去年东京行动时，德银投资从大和证券那里借贷的还款申请。
当时德银投资账面上没有那么多日元，只能从山一证券、大和证券以及野村证券拆借。其中，从大和证券借款一千二百亿日元，年利率为11%，一年半过去，还款接近一千四百亿，考虑日元升值等因素，大和证券这笔借贷狠赚一笔。当然，德银投资赚得更多。
卢灿一边签字一边笑道，“你让安德烈给山崎正晴打个电话，表示谢意，约他有空时来香江做客，就说我的邀请。”
山崎正晴是大和证券首席执行官，温碧璃知道，点点头。
这是最后一笔借贷，还清之后，代表东京行动彻底结束，进入清账状态。
另一份文件是中华体育基金会管理层所拟定的，有关今年汉城亚运会优秀运动员奖励方案。
卢灿刚准备落笔签字，想了想又将笔帽套上，递还给温碧璃，“这份文件我带上，稍后要见霍老，顺便和他聊聊这件事。”
中华体育基金成立两年时间，成立当年，重金奖励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金银铜牌获得者，反响很大也很好。但在非奥运年份的奖励，就有点糊涂账的意思。
中华慈善基金成立之初，卢灿的本意是，奖励对象只有奥运会上表现优异的华人选手。
但霍老不知出于什么考虑，认为可以考虑在非奥运年份，对某些表现出色的国际顶级赛事冠军进行嘉奖。当时卢灿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也就没有反对。
可是去年一年发出去将近一千六百万港币的奖金，奖励的都是些国际围棋赛事，国际象棋赛事，尤伯杯羽毛球等一系列赛事冠军。
不是说这些冠军不值得奖励，而是奖励范围太广，中华体育基金很快就会入不敷出！
今年更过分，中华慈善基金管理层弄出一份亚运会奖励——今年9月份汉城将举办第十届亚运会。
亚运会是亚洲最大的体育盛会没错！
可是，卢灿很清楚，未来中国选手在亚运会上拿金牌，那可是一搂一箩筐——亚运会金牌榜，中国都是上百枚或者几百枚，跟批发进货似的。
你说……这玩意怎么奖励？
必须得有个明确的标准，否则中华体育基金的运营管理只会越来越乱！
中午要见霍老，刚好和老爷子好好聊聊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