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卢灿准备回港之际，吴思敏来电话。
他于前天抵达烟台，在市规划局和市府领导的陪同下，考察了已经初具规模的芝罘湾港区，规划中的西港、蓬莱港、龙口港、寿光港，也听取市规划局和港务局的规划报告。
其掐住渤海湾的咽喉位置实在太出色，而且，作为北方少数不冻港之一，这里的海运可以一年四季不断档地与日韩两地的港口通行。同时，烟台还可以成为往中国北部地区输送物资的集散地。
吴思敏对烟台港口的前景非常看好，电话中不遗余力地向卢灿推荐，投建烟台。
对这条建议，卢灿没有立即答应他，只是建议他不要轻易下结论，完全可以借助这次机会，再去津门塘沽、河北唐山港以及东北大连港看看。
未来，烟台港确实发展不错，但是，作为重要军事港口之一，注定它很难在商业港口上与塘沽和唐山港相提并论。后世常有港口吞吐量年度排名，宁波与沪市争抢第一，唐山常年占据第三，塘沽大约在五六名徘徊，烟台港在第十名左右。大连港虽然排名在十五名左右，但是这座港口对东北的物资进出具有重要战略地位，很有特色。
当然，投资烟台港也是很有前途，如果新世纪航业高层坚持，卢灿也不会反对。
吴思敏满心欢喜地答应下来——这次北上是他的人生第一次领略中国之博大，也想去做更多的了解。他没忘了卢灿的嘱咐，也就是渤海湾油田的招商问题。
渤海湾的地下油气田勘测并非最近才有，早在1960年代，国内一批石油勘探工作者，就在渤海湾发现海底油气层，1967年打下中国第一口海上油气井“海一井”。但受制于技术及时代的局限性，海一井的油气产量少得可怜，到1975年才年产八万方。
烟台市列入改开试点城市之后，烟台市府与中国石油总公司北方分公司（中海油成立时间为1999年，此时还是中石油统率全局）想要将烟台附近海域的石油勘探及开采项目打包，吸引南韩及东洋的资本和技术介入，但又考虑南韩尚未与中国建交（1992年正式建交），因此，该项目的推广方向是日资。
日资确实很心动，有两支团队来渤海湾考察过。
其一是新日石油（ENEOS），另一家是九州石油，但两家都没有谈拢。并非烟台市府不热情，也并非项目前景不看好，而是他们发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烟台市府无法解决。
渤海湾属于中国内海没错，但这一区域，在八十年代原则上属于环渤海湾所有省份的共管区域。
要知道，海底油气结构层面积很大，谁都有“名义上权力”和烟台市府一样，成立一家油气开发公司来争抢资源。也就是说，即便烟台附近海域发现石油，隔壁的威海或者对岸的大连，直接在相邻区域树一根油井，你还真拿他没办法……
两家日资石油企业与烟台市场就此问题讨论好几个月，也没结果。于是，烟台市府和烟台石化公司将这一问题反映上去，期待高层解决。
可是，渤海湾又涉及河北、山东、辽宁、津门等多个省份的利益之争，没有哪家省府轻易放手这块利益，最高层也不好做决定，于是项目停滞……
按照烟台市府及烟台石化的说法，他们正在力争项目落地。
卢灿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事情比自己想象中更复杂，暂时也就歇了投资渤海湾石油的心思。
顺便说一句这件事的原本历史轨迹——
历史上，有关渤海湾油田开发的归属问题，争吵了将近十年，解决时间是1998年。
解决方案是一刀切——地方上无权开采渤海湾油田，由国资委出面投资，从中石油总公司迁出一批人马，专门成立“中海油”，专项负责海上油气田的勘探与开发。
至此，渤海湾石油进入大开发时代，2004年首次达到一千万方，2021年生产原油超过三千万吨，成为中国第一大原油生产基地。
放下电话，卢灿苦笑摇头，真是糊涂！
他斜着身体，靠在沙发扶手处，手掌撑着额头，摆出一副慵懒舒适的姿势，又瞎琢磨起来。自己还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幸亏没联系霍老，否则又要被老爷子教训。想要开发渤海湾石油，这事压根就不是烟台市府所能决定，山东省府都没这个权力，最佳途径是直接联系中石油……
“怎么，吴思敏这趟北上不顺利？”刚才是田乐群送来的手机，故而她知道打电话的是吴思敏，又见卢灿挂断电话后一副愁眉模样，便开口问道，顺便打断卢灿的胡思乱想——家里人都知道卢灿心思重，总爱瞎捉摸，这对年轻人来说，不是好事。
卢灿闻言起身，振振胳膊，伸了个懒腰，“渤海湾油田……这项目怕是不靠谱。没什么大事，原本就是计划外的想法……东西收拾好了吗？什么时间去机场？”
对于渤海湾油田项目，卢灿已经有基本思路——得等几年，至少要等邓老南巡之后，让墨西哥石油公司和霍家的东方石油公司联手，与中石油谈判，共同开发。那时，中国已经变成纯石油进口国，无论是原油销售还是石化产业，完全可以消化渤海湾石油产能。
七月底，卢灿回港。
刚一进沙田大院，还没歇脚呢，辛婶就喜滋滋地告诉田乐群，虎子的婚期已经定下来。
两家找大师对过八字，萧云琴为水命，最适宜“月德日”或者“日德日”出嫁；王小虎命中带金，略凶，最好选“天赦”“天愿”或者“天喜”日迎娶，似乎凑不到一块，但今年农历八月二十八，阳历十月一日，是“三合日”，最利于喜庆之事，宜结姻亲、修造、上梁、交易等。
又适逢萧老一周年忌日已过，萧云琴这位孙女已经“出孝”——毕竟是孙女，不用守孝三年，萧家也希望有件喜事冲一冲过去一年的阴影，便同意王家的婚期。
“恭喜辛婶！”田乐群与辛婶拥抱了一下，又问，“辛婶，虎子结婚，你是准备让他俩住大院还是单过？婚房准备好了没有？”
一句话把辛婶问懵，她从没考虑过未来虎子夫妇出去单过的问题，迟疑了一下，问道，“就在大院吧……怎么，虎子跟你们透露过要出去单过的意思？”
孙瑞欣正在帮忙收拾礼物，抬头笑道，“现在的年轻人，想法不一样。纳德轩珠宝不少小姑娘，都不愿意结婚后和婆婆生活在一起，想出去单过……”
田乐群顺手在孙瑞欣躬身收拾东西时高翘的臀部扇了一记，“还什么现在的年轻人？老气横秋的样子……你就比虎子大三岁，你是不是也想出去单过？”
“你自己收拾去！”孙瑞欣气得将手中纱巾扔在皮箱上，一扭腰，抱起小石头，伸手捏捏小屁孩的胖脸，“石头，你长大结婚可不要跟你妈生活在一起，你妈一定是个恶婆婆，会虐待你媳妇的……”
一屋子人哈哈大笑。
卢灿笑着压压手，“新婚燕尔，小两口独处也能增进感情。不过，也不要离得太远。田姐，龙水湾的别墅还有空的吗，挑一套给虎子做婚房，就当送给虎子的结婚礼物。”
龙水湾是纳德轩珠宝加工厂为留住从国内招聘来的玉雕师傅而盖的联排别墅区，就在沙田大院前面，距离不到一千米，溜个腿的工夫就到。
辛婶正打算推辞，田乐群双手摁住她的肩膀，“行了，虎子就跟亲弟弟一样，阿灿给一套房，应当应分。还有几套空着，我明天陪你去挑，不过，要做婚房得重新装饰一下。”
卢灿又瞅了瞅外面，问道，“虎子人呢？我和阿群商量……虎子从小顺风顺水，没什么历练，我准备送他去米米卡的安保训练中心，训两个月。刚好穆方也去，两人做个伴。”
辛婶有点舍不得，不过也没反对，点头笑道，“那孩子是得摔打摔打，你安排就行！他今天早晨出门时，说去炮台博物馆看看，还没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又去玩街机了。”
八十年代的街机游戏，在香江真流行。
荣子建的爱达电子，整了一条主板生产线，天天车进车出的给东洋那几家游戏公司供货，赚得飞起。另一边，组建一年的晶圆厂，还在往里砸钱。今天，卢灿刚下飞机，他就打电话过来，笑着调侃，要不要把晶圆厂的投建暂时停一停，先生产游戏主板，赚一波再说。
荣子建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的话，很可能是他的真实想法。
卢灿倒是建议他可以再去东洋整一条主板生产线，反正这种生产线日后可以改装成电视机主板生产线，再加上爱达电子原本就有电子屏生产线，所以嘛……搞电视机没什么技术难度。
之所以给他出了这么个主意，实在是……此时的华人企业家，有长远目光的实在不多，荣子建算是佼佼者，得哄着他继续投建晶圆厂，让他在其它地方赚到钱填补进去。
否则卢灿很怀疑，荣子建能不能坚持到晶圆厂收益的那天！
荣子建说傍晚来沙田大院蹭饭，估计是想谈谈电视机生产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