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姆兹海峡在六年时间中,共计有四百多艘船只被炸。
这些船只中,绝大多数是商船,其中许多船只目的地就是香江,这也导致香江媒体隔三差五就会报道一次某某某船只被炸的消息。香江人可谓“谈中东色变”。
没有任何意外,去阿布扎比的计划,遭到全家人一致反对。
卢灿只能作罢。
不过,他还是安排人给沙特香江领事馆阿联酋代办处送去两封回函。
卢灿原本认为,这年代都已经通电话,还要啥书信?可是最近一段时间,连续接到几封信件,让他意识到,书函的仪式感,天然就带有很浓的肃重氛围,落在纸面上的文字也显得格外凝重,更不是电话中一句话轻轻滑过所能比拟。
正式的那封是感谢苏尔坦三世的邀请,顺便邀请对方来香江旅游……另一封给乌姆王子,聊了些私事,也不知他在沙迦还是在布鲁塞尔,但应该能收到。
没能去阿布扎比有点可惜,但卢灿还是将卢系资本如何加强与阿拉伯财团合作的想法,抛给顾问团,顺手将他们所作的“协助东芝公关”的推演结果拿回来。
顾问团喜欢用“SWOT模型”,即优势、劣势、机会、威胁四大项来分析。每一项下面再列出分项,每个分项算小分,有益项为正分,有害项为负分,在不违背最基本的“必定有害”前提下,如果总分为正,基本可行,得分越高,可行性越高。
卢灿先看了眼评分,23分,不算高,但也说明顾问团认为可以接受。
再往下翻,一条条细目,很多,足足有数百条,都是评估可能会带来影响的因素。
这些条目自然没耐心一条条去梳理,直接翻到最后结论部分,看了眼后,眉头不自觉挑了挑——评分为正分,可结论竟然建议不接这个案子。
卢灿抬头,看了看跟进来的罗广田,抬手示意他就座,“你们……得出这一结论的理由,简单说说。”
罗广田拉开座椅坐下来,双手搭在办公桌上,“基于两个理由:其一,对于美国参议院情报处调查东芝的决心有多坚决,我们不好判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基于北美与东洋在经贸方面博弈的需求,美国商务部及金融管理机构,很乐意看到一家东洋财阀吃瘪,也就是说,他们很可能会在背后推动这起调查案。这无疑会增加公关难度……”
卢灿一怔。后世因为“华为事件”的发生,东芝被制裁一事,屡屡被人提及,但大多就事论事。现在经罗广田一说,还真的内有隐情。
东芝被罚,基于美日经贸博弈的大背景。某为高管被拘,同样基于中美冲突。即便是阿尔斯通高管事件,也有法国在那段时间跳的很欢的大背景——法国甚至提议成立法德特别机动应急部队,注意,这支部队是独立于北约的管辖范围外。等阿尔斯通事件结束,再也没人提这一话题。
所以……东芝这次被罚,几乎是必然结果,有没有公关都一个鸟样!
“第二,我们顾问团在分析时认为,东芝被北美处罚所带来的结果,并不持悲观态度,相反,东芝可能要更倚重亚洲市场。换而言之,这件事对东芝是一场悲剧,但对我们这些东芝合作商来说……会变得比以往更重要。这对于我们的技术引进和设备引进,包括金融合作和东洋本土合作,都是有益的。”
罗广田还在陈述第二条理由。
第二条理由更好理解——趁火打劫的收获,要比雪中送炭再等待报酬的收获,更大更直接!
这么说是不是很不人道?但这就是商业!
等罗广田说完,卢灿已经做好决定,“你给老王打电话,让他不用再主动接触东芝!如果佐佐木再联系他,就告诉对方,我们很愿意支持,但有心无力!具体应对……你和他商量着办。”
等罗广田出门,卢灿随手将分析报告扔进碎纸机。某种程度上,他已经是一名很称职的资本家——上一秒钟还在考虑要不要雪中送炭,下一秒就决定趁火打劫!
到办公室有一会了,竟然没人来给自己泡茶?
温碧璃今天没在办公室,她上午去参加自己的那家投资公司也就是云瑶资本的会议。卢灿有些不太习惯,只好自己动手。
安德烈捧着茶杯进来,见到这一幕,笑问,“吉尼亚今天没来?”
卢灿抬头朝他笑笑,“去云瑶资本开会。”
“刚才撞见罗……听他说,你准备拒绝东芝的提议?”安德烈捧着茶杯的样子,如果不是那张西洋面孔的话,活脱脱一个老干部形象,连说话的语气都像,“怎么,不看好?”
“东芝这顿打是挨定了,我们没必要掺和进去!”
卢灿将沸水倒入茶杯,又示意安德烈就坐,顺口问道,“你……昨晚回来的?”
安德烈也没客气,径直坐在办公桌去的椅子上,笑道,“我估计……国贸项目短时间定不下来。在和我们签约之前,他们还必须处理掉那块地皮……所以呀~~我先暂停谈判,给他们一点压力。”
别看卢灿没介入谈判,但有关谈判的进展,他一清二楚。
对外经贸协会手中有火车站附近的地皮,没钱,需要卖地皮使用权拿到钱之后,才能与德银投资往下谈。但是,地皮使用权属于专项专用,上级领导必须看到项目实际推进,也就是与德银投资的实际签约合同之后,才有可能批准出售地皮使用权。
而安德烈他们觉得,你没钱我跟你谈什么合作?空手套吗?自然不可能先和对方签订协议……
所以,谈判卡住了。
昨天通电话,安德烈建议谈判暂停,卢灿也觉得己方不用着急。
这不,安德烈一行昨晚回港。
卢灿泡好茶叶,靠在办公桌旁,笑着摊摊手,“安德烈,你有没有考虑过,其实……火车站那块地皮,如果能将使用权抵押给我们,也不是不能接受。”
安德烈手掌压在茶杯盖上,瞅了瞅卢灿,“你是认真的?”
卢灿耸耸肩——京城火车站对面的地块耶!寸土寸金不足以形容!
但此时却让安德烈犹豫,想了十几秒后才说道,“确实不错,但存在两个问题,其一是使用权不是所有权,总觉得有些遗憾;另外,我们要那块地干嘛用?如果盖大厦……会不会和京师大饭店重叠?”
出于一位投资者的直觉,安德烈认为那片地有升值潜力,但他同样要考虑现实问题,那就是如何价值最大化!
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他哪知道未来京城的繁华?
卢灿笑了笑,“这还不简单?那块地皮对面是火车站,我们可以拿那块地皮和国旅总社重新再做一个项目,他们保准愿意。”
国旅总社肯定不会拒绝。
京城大饭店太高端,对于国旅总社而言,只是门面,真正的旅游消费还得靠中间层,而这与火车站能直接挂钩,因此,新项目哪怕只是建普通旅馆和商场,也能填满客流。
“这倒是……”安德烈显然想的更周全,“京城大饭店内部对于我们拿储备地块和对外经贸协会搞国贸中心,有些不同声音。如果能用火车站对面的地块,另立一个合作项目,应该能平息这些杂音。”
说到这,他扶着办公桌起身,“我这就联系张炬盛和涂安楠。”
“不用着急。”卢灿笑着压压手,“咱们聊聊新鸿基证券上市的事。”
安德烈一直很关注新鸿基证券上市一事,听卢灿这么说,连忙问道,“怎么,出什么问题?”
卢灿靠在桌案边,搓了搓手掌,筹措着语言,两三秒后说道,“阿拉伯银行注资新鸿基证券,我担心有其它目的……”
“什么目的?”
“走账!这家伙一直是巴勒斯坦抵抗组织的幕后金主。他会不会利用新鸿基证券的账户,从香江转移资金?以色列会不会抗议?你比我更清楚,犹太佬的能量……”说着,卢灿摊了摊手。
安德烈不假思索地摇头,“不用担心!新鸿基证券我们说了算,阿拉伯银行只不过十来个点的股份,我们的管理层不会让他们发声。另外,我们是证券公司,本质上不允许直接做流水业务,从这一点上就可以卡死!”
卢灿遂即反驳,“但是,他们可以将账户受益人设立为巴勒斯坦抵抗组织……”
安德烈耸耸肩,“那就不管我们的事!新鸿基只是金融公司,为客户分红是企业职责和应尽的义务。犹太佬想要找事……先去问问金管署。”
尽管安德烈说得理直气壮,可卢灿还是有些担心,但又没有更好的办法,想了会,抬抬手,“穆尼布·马斯里还在香江,你抽空去见见他……探探他的想法。”
“他还没走?”
“没!昨天去拜会港督府,今天和布政司钟Sir会面。今晚布政司有招待晚宴,邀请函发到我这儿……”卢灿转到办公桌后,从一堆文件中翻出一张烫金邀请函,递给安德烈。
“我懒得去,你去吧,顺便和穆尼布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