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白风清。
孙瑞欣裹着浴袍走出洗浴间,没在卧室瞅见卢灿,又听见他的声音从阳台传来,掀开窗帘,他正在推拉门外的阳台上打电话。
都已经深夜,还有电话?
孙瑞欣没去打扰他,回屋收拾凌乱的被罩,手一摸,床单湿了一片,脸色微红,赶忙将床单抽掉,重新换上新被单。
一切忙完,卢灿那边也接完电话,拉开推拉门进屋,笑着要上床,被孙瑞欣嫌弃地推了一把,白眼嗔怪,“还不去洗澡?浴缸水我帮你放好了。”
在卢灿转身去时,又忍不住问道,“刚才谁的电话……这大晚上的打什么电话?”
卢灿回头嘻嘻一笑,“走,陪我洗澡去,鸳鸯浴补上!”
孙瑞欣飞了个白眼,钻进被窝,没理会。
卢灿这才笑着解释,“古元师兄的电话,他在澳门参加夜市拍卖,和我商量东西怎么处理。”
等他洗完澡出来,孙瑞欣靠在床头玩游戏机。卢灿在她身边坐下,把她往里挤了挤,又伸手在柔软的小腹上摸了摸。
三两下功夫,孙瑞欣一个分神,积木越堆越高,游戏结束。
“哎呀……插错了,都怪你。不玩了!”孙瑞欣将游戏机扔在一边,自己往里蹭了蹭,给卢灿让出一点位置,又问,“古师兄去参加黑市?”
“嗯。莲溪庙夜市出了一批好货,古师兄过去看看。”
卢灿将游戏机放在床头柜上,又将床头灯调暗至睡眠光,搂着丫头光滑的身子钻进被窝。
“东西不好上岸?”孙瑞欣对这类事早已见怪不怪。
“近期不合适入馆。我让古师兄辛苦一趟,把这批货押送到荷兰。虎博欧洲分馆,近期开业,这批货倒是能做个迷你专题展。过个几年,再转回香江。”
“鹿特丹的博物馆,要开业啦?”
“元旦正式开业,没指望能赚钱,少赔当赚……”
两人窝在被窝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睡前闲天。
卢灿忽然又想起一事,“田姐之前说,这次和金大福的联手促销,效果不太好……现在怎么样?”
“我觉得还行,田姐要求太高……不说了,困了。”
孙瑞欣打了个哈欠,脑袋往卢灿怀中抵了抵,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卢灿没再说话,心中存着事情,一时间还睡不着。
傍晚的时候,潘云耕联系上黑市组织方的头目“大东”,想要提前看货。
大东表示很为难,说今晚黑市拍卖主打的就是“现场拆箱”,如果提前拆箱看货,他以后再组织类似的活动,怕是没什么玩家会来捧场。
不过,这人挺醒目,答应从十八箱货品中,抽出来三箱不上拍,留给谢三顺和古元等人。至于上拍的那些,他也答应可以让主持拍卖的人,适当照顾一下。
这批佛供,为噶举派旧物,总拍品四百多件套。算上留存和竞拍所得,谢三顺与古元等人,一共拿下一百一十七件套物件,约占四分之一,含五代至宋元的藏传佛像六尊,各色经卷五十多卷,剩下的都是各种佛香炉、佛盘、转经轮、法器、百衲衣,以及其它佛供用品。
数目比较多,确实不适合在香江上岸。
于是,古元给卢灿打电话询问怎么处理。
这不,卢灿连夜安排远洋号去澳门,这批货,先装上游轮,再送往荷兰鹿特丹,在重新开业的彩绘博物馆亮亮相,沉淀一段时间后,再想办法送回香江。
这批货的首尾,已经处理得差不多。
卢灿现在琢磨的是古元刚才电话中透露的信息——这次黑市拍卖,古元的前老板古特雷斯,扫了不少货,足有四五十件。赵太来出手好几次,不知是替香江艺术基金买的还是他个人行为。
赵太来那边卢灿不太担心,可古特雷斯方面,不太好说,他手中的货八成会流向欧美。此外还有六十多位散户,买走二百多件文物,这些文物的去向,同样也难以掌控。
这让卢灿产生深深的无力感——这股文物外流的滔滔洪流,实在非个人可以抗衡!
偏偏还有很多人认为,自己是这股滔滔洪流的始作俑者之一。在他们看来,没有虎博的吸纳,或许就不会有文物的疯狂外流……
其理由与后世很著名的一条公益广告相同——“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听着很有道理,没有文物买卖,就没有文物外流。
可事实上真的如此吗?
哎!这份委屈,还没办法辩解……
胡思乱想中,卢灿也渐渐入睡。
………………
翌日,响晴白日,天蓝风清。
早晨的沙田大院,非常热闹。
孙立功带着谭乐、卢嘉锡等老人在练习太极推手,这是养生拳法;卢灿和虎子几位年轻人,在练习形意拳,这是锻体拳法;石头还有院子中的几个小屁孩要么在站马步,要么在抻筋,这是基础,有利于长个头;瑶瑶小丫头在草地上疯跑……
卢灿打了一套形意拳,微微出汗后,双手交叉回宫,长长地吐了口浊气。
丁一忠见状,递过来毛巾,顺便又将手机递来,“林嘉年先生刚才来过电话,没说什么事,只说稍后再打……”
卢灿一手拿毛巾在脸上头上乎撸两下,一手熟练地回拨过去。
没一会儿,电话接通。
“林叔,一大早……什么事?”
“哈哈,打扰你锻炼……”林嘉年笑声传来的同时,还夹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应该是与别人一起早茶,“原打算约你出来早茶,你没想到你在锻炼……要不要出来一起吃点?”
“算了,你自己吃吧,我就不去了。”
卢灿将毛巾搭在肩上,又顺手将女儿捞起,架在胳膊上,“有什么事,你直说就是。”
“刚才老于给我来电话,说是下午有空,他打算去德银投资参观学习。你那儿……方便吗?”
自己昨天才发出的邀请,今天对方就要上门……这么急?
“今天下午?”接到电话的卢灿,有些愕然,旋即又明白过来——要么对方确实对炒燃油期货很急迫,要么嘛……毕竟昨天自己说过德银投资分析部对国际燃油市场有涉猎,今天对方突然造访,很可能存着“打突击”的意图,来验证自己所说。
“嗯,我也觉得有些突然。”林嘉年笑着解释,“于培生说,昨天他汇报上去后,李贵鲜董事长对这次燃油期货的事,看得很重,想要尽快落实,所以……”
瑶瑶大了些,调皮多了,一手薅着卢灿的卷发,另一只胳膊伸长,想要勾卢灿手中的电话。
“别捣蛋……哦,不好意思,瑶瑶这丫头在调皮……林叔,你接着说,我听着呢。”卢灿歪着脖子夹住电话,双手将女儿抱住,又不得不和林嘉年解释一句。
林嘉年没再絮叨,“就这么个事,你给我个准信,我好给于培生回信。”
“行!我今天不去金融峰会,在公司等他们。哦,对了,你帮我问问,李行长会来吗?来就给我回个电话,德银投资适当提高接待规格。不来……不来就算了。”
他口中的李贵鲜,是中银行长兼任粤港中银行长,真正的大佬,副总理级别。
此人担任粤港中银行长,只是兼任,算是国家对粤港中银成立的重视表现,实际上并不插手具体事务。真正掌管粤港中银运营的,还是庄四平等人。
最近两天,李贵鲜出席香江金融峰会,人在香江,故而卢灿有此一问。
“行,我一定问清楚……”
两人又简聊两句,挂断电话。
瑶瑶这丫头早就耐不住,抢过电话,胡乱按着键面,好在有锁屏键,倒也不怕她胡乱拨打。
“瑶瑶,下来!”出门喊大家去吃早饭的温碧璃,看见瑶瑶在调皮捣蛋,出言喝止。
丫头撇撇嘴,没理会——在爹地的怀中,她天不怕地不怕。
一如既往,卢灿出面当下,“没事,瑶瑶很乖的,我带她去吃饭。”
不仅没责骂,还给女儿来了个“举高高”,小丫头笑得那个得意。
温碧璃没好气地白了卢灿一眼,又伸手在石头和久子的脑袋上摸了摸,柔声笑道,“都去擦把脸,洗个手,吃饭去。”
“好的三娘!”石头朝温碧璃点了点头。
“不好吧,妈咪在家等我……”久子有点犹豫——她很喜欢石头家的早餐,实在太丰富,要比母亲准备的寿司可口美味太多,可是,母亲烟子说过,打扰人家不好……
说话时,眼睛盯着前面的小石头。
温碧璃正准备说话,却见小石头伸手拽了尾行久子一把,催促道,“走吧,一会儿去你家写作业,让烟子阿姨多准备点寿司,我钟意那口。”
“好的好的!”
得,小丫头瞬间不纠结,牵着小石头的手掌,又朝温碧璃躬躬身,“谢谢阿姨!”
小丫头的表情,被卢灿和温碧璃看在眼中,不禁相视一笑。
才多大,就开始长心眼……挺好!
大户人家的子女,从来不怕心眼多,就怕缺心眼!
看来,卢岳会有一个不错的伴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