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5章 手书之争
炎宗2023-11-22 12:083,104

张乃熊是南浔四象张家曾经的掌家人,葱玉先生的伯父,民国时期著名的收藏家,继承南浔四象之一张钧衡所建“适园”的大部分藏品,病逝于1942年。

他去世之后,张家四分五裂。一部分张家人譬如张静江的后人和张乃熊的后人,随船去台北,还有一部分人如葱玉先生,留在故乡。

张家的藏品也因此流散四方,一部分转让给当时的重庆国图,后来被转运到台北国图;还有一部分留在金陵图书馆;剩下那部分,大多数被收于张家到台北后自建的台北适园;葱玉先生手中也有一些,五十年代转赠给国内多家博物馆。

张文魁是张乃熊的长房孙子,卢灿知道此人,但没打过交道。

虎博在台北有分馆,一直在关注从国内迁往台北的多位收藏家族后裔的出藏情况,张文魁也是目标之一。没理由张文魁出藏,自己不知道,反而让京城的徐梆达先得到消息。

“我今年七月去台北故宫参加学术交流,见到张文魁,偶然得知曾巩手书在他那里。前些天,我收到张文魁的信。他在信中问我,那份手书能卖多少钱……估计有心出售吧。”

徐老一句话解开卢灿谜团——台北张氏也算是诗文传家,不好意思大张旗鼓卖祖传藏品,写信询问远在京师的徐梆达,确有可能。

如此一说,得让楚源走一趟张文魁家,还得尽快。

就在卢灿琢磨之际,又听徐老爷子叮嘱道,“南丰先生的墨宝,世所罕见,很好的展品,放在故宫也能镇馆。要不是我们没钱,不好处理……我真想买下来……你小子买到之后,可要好好保存,以后和故宫联展,可不要藏着掖着。”

这句话其实在解释他为什么要告知卢灿这条消息。

不是因为没钱,偌大的京师故宫,真要下决心去买,肯定能申请到特别款项,只是一旦以故宫的名义去买,消息肯定瞒不住,以海峡两边此时的状态,几乎可以肯定不会被台北文物保护部门放行。

只有卢灿的人出面,低调处理,才有可能做到人不知鬼不觉。而且,即便被发现,以卢家在台北的影响力,也能将事情压下来。

所以,徐老几人索性拿这条消息换虎博的人情。

卢灿朝几位老爷子拱拱手,“多谢多谢!我这就给楚源打电话,让他私下约张文魁吃饭……”

一个“私下”就表明他完全听懂。徐老哈哈一笑,抬手点了点卢灿,“他爷爷怎么也称得上忠厚长者,怎么就培养出这么个鬼精鬼精的孙子?”

朱家晋老爷子接过话题,笑着调侃徐老,“人家基因好,你羡慕也只能干瞪眼。”

说得卢灿脸皮发烫,连连拱手,“您几位请坐,我打个电话。”

…………

楚源接到电话之后,匆匆出门。

并没有按照卢灿“私下约见”的意见行事,而是选择赶往双溪路张家。

不是不尊重卢灿的意愿,实在是……张家情况特殊。

后世,台北的社会结构中很流行一个有意思的词,叫“文阀”。

这一词汇最早出于鲁迅先生笔下,大意是把持文坛、文化界的人,继而发展成以文恃道,掌控社会话语权,成为社会精英特权阶层。

这一阶层最大的特点就是主体成员多数来自于国内迁台的学者或文化研究者家族。

台北大安区就是“学阀”集中地,核心地带在双溪路,张文魁张家就在这里。

台北张家就属于“学阀”阶层。

他父亲张盛迁台后,先是担任东吴补习学校(东吴大学前身)讲师,梅校长主导筹建台北清华时,又延请张盛成为台清的首批教授。七十年代,学二代张文魁从美国留学归来,直接被台清聘请为教授。

这就是学阀的力量。

不过,自从1983年张盛去世,张家影响力明显减弱,后又发生张家投资的报纸《民生报》,因披露“江南案”被查封的事件,张家日子过得越发紧张。

楚源和张文魁相识多年,虽然算不上至交,但多少了解一些张家之事,知道张文魁一直有移民的想法,甚至还知道张文魁的媳妇两年前以陪女儿读书的名义,移民北美。

当听到卢灿从京城传回来张文魁询问适园最贵重藏品价值的消息后,楚源立即意识到,张文魁是在为自己的移民做最后的准备。

挂号信从台北寄到京城,怎么也得半个月,谁能保证在这期间张文魁没处理掉那件曾巩的手书?

要知道,盯着张家适园藏品的人,可不止虎博一家,台北故宫、国史馆,还有几家拍卖公司,也一直虎视眈眈。正因为紧急,楚源索性直接上门。

张家的“适园”在双溪路。

楚源预料得没错,当他赶到时,正好撞上张文魁往外送客人,那两名客人楚源认识,香江佳士得拍卖公司驻台办事处经理文威廉和佳士得鉴定师陈芳。

撞上之后,三方都有些惊讶。

陈芳先开口,“咦,楚先生,你怎么来这?”

楚源在台北文博圈很有名,家中开有几十年的古董店铺,还是虎博台北分馆负责人,陈芳是鉴定师,自然认识他。

“威廉,陈经理,我怎么就不能来这?”楚源笑笑答道,又抬手和张文魁招呼一声,“京城的徐老师,让我给你带个口信……”

他直接将徐梆达撂出来。

张文魁瞬间明白,笑笑朝陈芳两人解释,并抬手示意,“我和楚馆长是多年朋友,经常过来喝茶。我送两位出门……”

文威廉看了眼楚源,又回转目光看向张文魁,“张先生,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的建议,我觉得……佳士香江总部,应该会很乐意为适园藏品在台北单独举办一场专场拍卖。”

楚源站在旁边,差不多能猜到两人过来的原因。

佳士得在台北没有拍卖公司,只有办事处,负责征集拍品和维护客群。但这几年台北经济发展很迅速,收藏之风盛行,佳士得八成是想将办事处扩充成拍卖分公司。来找张文魁,应该是听说张家要移民,想要用张家适园的藏品,试水台北拍卖市场。

只是不知道,佳士得知不知晓曾巩的手书在张家适园。

啧啧,真想不到,张家竟然还有曾巩的手书……真是大家族底蕴,深不可测。

要不是卢灿打电话,楚源完全不知情。

张家一直对外宣称,适园藏品不多,只有四十来件。

大家也没什么怀疑,毕竟当年适园最为出名的藏书基本上在来台之前都已经处理掉,剩下的都是字画和文房用品,主要是这些东西便携。

现在看来,应该还有精品物件未曾露面。

就在他还在出神之际,听到张文魁问道,“楚老板,你怎么和徐老有联系?”

醒过神后才发现,文威廉和陈芳已经上车离开。他哦了一声,笑笑点头,“我不认识,不过……卢灿认识,而且关系很好。他在京城碰到徐老。徐老对曾巩手书的行情也不是很了解,咨询阿灿的意见……挂号信时间太长,徐老怕耽误你的事,就拜托阿灿联系我,跟你说个大概……”

张文魁脸色不是很好看,心底对徐梆达很有意见——你个死老头,嘴上说着和我家先辈关系莫逆,亏我那么信你,怎么掉头就把我家隐私透露给外人?

他真不了解国内这批老一代文博专家的脾性,这些老家伙经历过“破四旧”阶段,把珍贵文物看得跟命根子一样。如果没在信中隐晦透露想要出手的信息,徐梆达根本不会告诉卢灿,偏偏他说了。两个老家伙想了很久,才协商出“与其卖给其他人,还不如让卢灿出手”的方案。

历史上,张文魁在移民之前,确实举办过一次拍卖,但曾巩手书没出手,悄悄带往美国。不过,他们家在美国混得不是很好,最终还是在1996年将这件珍贵文物交给纽约佳士得拍卖,被比利时藏家尤伦斯爵士以50.85万美元的价格拍走。没错,就是那位三月份成为香江艺术基金理事的尤伦斯爵士。

楚源笑嘻嘻道,“张兄,你家还有这种好东西……怎么也得让我过过眼瘾吧。”

“楚老板,进屋说。”张文魁抬手邀请。

卢灿是出了名的艺术品饕餮,楚源来找自己的目的,张文魁一清二楚。可是,对于这件东西的处置,他还有些犹豫——主要是有些舍不得出手。他毕竟出自于文阀和收藏家族,知道这件东西的珍贵性——一旦流失出去,再想拿回来几乎不可能!

可是,这件东西已经被虎博知晓,古董行内无秘密,想来过不了多久其他人也会知道。

消息一旦传开,各方拜会者只怕会络绎不绝,甚至不乏梁上君子。

麻烦的很。

如此一琢磨,还是出手吧,留在家里只是祸端。

至于怎么出手,他更偏向于上拍——尽管卢灿有钱,买文物的口碑也不错,可张文魁自信曾巩的手书上拍,才能利益最大化。

所以,等两人落座,张文魁笑道,“楚老板的来意,我大概能猜到,不过……刚才你也看见了,佳士得有想法为适园的藏品举行一场专拍,现在正在商谈,《局势贴》会是压轴拍品,很难单独撤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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