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当头棒喝,撒泼小孩儿
叶聪灵2020-11-09 12:382,574

  对于余安苒来说,当生命进入倒计时以后,她就进入到一种有点为所欲为的癫狂状态了。她当然知道自己放肆地令人讨厌了,但她不管,她就是要纵容自己这么讨厌。10年来,她觉得自己在唯利是图的生活里活得太累了,她现在就要做撒泼的小孩儿。

  这天,余安苒刚从医院打完化疗的点滴回来,她就收到了雷雷发来的调查资料,这些资料让撒泼的小孩儿冷静了一点。

  Lightning的调查方式,肯定不是私人侦探的调查方式。他们运用的还是网络黑客的技术来获取信息和分析信息。

  这份资料中,雷雷提供了每个死者的准确遇害地点和推测的遇害时间。这一点并不难实现,很多没有公开的信息,只要黑进报案系统,失踪人口调查系统,就能看到曾经登记过的死者信息。而雷雷需要的只是一个身份证号码,即使没有身份证号码,只要有银行卡号,手机号,也一样可以获得身份证号码。这样,知道了每个死者的情况,就很容易了。

  同样道理,雷雷通过户籍系统也能获取死者家属的情况,进而再通过他们的身份证号码查到更多的信息。比如他们的现住址,银行、消费、网络平台登记、实体店活动、买房卖房、创业办公、医疗保险……只要余安苒需要,雷雷就会提供原始资料。

  而余安苒要做的就是根据她的需要把雷雷提供的原始资料进行汇总分析。这个办法,在商业上一直好用。不过,现在是用来汇总死者。

  几乎是出于工作方法的本能,余安苒在电脑上打开了Excel表格。她需要把每个死者的家属情况整理一遍,再想想该如何通知他们。很自然地,余安苒整合死者的顺序是按照他们遇害的时间来排列。

  “2011年3月27日毛娟;2012年6月12日简立轩;2013年4月5日纪福晋……”余安苒快速敲打着键盘。

  列完了所有死者的名字,余安苒发现列表上一共有25个人。

  “庄屿这家伙真是个变态,杀了这么多人!而且他每年都要杀两三个人。”余安苒想了想,她又在表格上加了几个纵列,包括遇害地点、家属所在地、家属联系方式。

  “2014年4月17日林新,昆明;2015年5月15日孙正齐,广州……”余安苒敲入了更多的死者信息。

  每当整理这种带有地名的信息时,余安苒就会把它们逐一标注在地图上。毕竟,作为销售负责人,有计划地发展地区客户,收集区域性信息,找到对症的销售策略,是她的职责所在。

  出于职业本能,余安苒在网上找了一幅中国地图,就把死者遇害的地点和家属所在的地点标在了地图上。PS人名和地名,打印,刷刷刷,三五分钟完成操作,完美。

  但这张地图,可不是什么地区市场占有率调查表,它是一张死亡地图。每一个生命都用自己的鲜血在每个城市打了卡。

  余安苒的心情越发沉重起来。她抽出一根烟,点燃,吸了起来。

  “变态的人,果然是把杀人当旅行了。人命在他眼里,就是玩乐的棋子啊!TM的!”余安苒吐个眼圈,骂了一句。

  “啊————”“啊————”“啊————”

  看着地图,余安苒的耳边又回响起那天在庄屿的家里听到的尖叫录音。那些尖叫声简直就是她的恶梦。此刻,她眼前的地图也仿佛在逐渐变红,一片一片地被猩红的血色染遍。那股弥散在她鼻子周围的腥味也变得越来越浓。

  “我真的要告诉那些死者的家人,他们的至亲是怎么死的吗?跟他们说,凶手杀死他们,就像每年都有的旅行一样,杀杀人,玩玩乐,再拍个照片纪念,录个音频回味。”想到这里,余安苒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像旅行一样……遍布全国啊……这庄屿是干什么的啊?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跑到全国去杀人啊!”余安苒的焦点又转移到了这一切凶杀的制造者庄屿的身上来。

  余安苒没把庄屿的身份证号码给雷雷去调查,她下意识地就想隐匿庄屿这个人。虽然他十恶不赦,但自己终归是结束了他生命的人。杀死坏人的人就不是杀人犯了吗。余安苒还是逃避“杀人犯”这个身份吧。

  但看到了庄屿的杀人地图,余安苒竟然有点按奈不住了解他的欲望。

  第一次,是在董晓斌和庄屿的对话中,知道了“庄屿”这个名字;第二次,是在董晓斌的病历资料上,看到紧急联系人一栏上写着“庄屿”的名字,余安苒才知道,他的名字是这样两个字。

  “庄屿是怎么知道董晓斌目击了黎婷老师的遇害过程的呢?如果他是凶手,以他杀过那么多人的经历,他如果担心董晓斌揭发他,他大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董晓斌啊,干嘛要被董晓斌要挟,还给他钱治病,还成了他的紧急联系人啊!”余安苒心头一沉,她感到莫名的不安。

  余安苒仔细回忆了从她在医院的天台上无意间听到董晓斌和庄屿的对话,到董晓斌坠楼身亡,再到她奋起追赶庄屿没追到,然后是她发现谢焌手里的病患文件上有庄屿的资料,最后是她查到庄屿的住处发现死者遗物并在恐惧下杀死庄屿。事件一环扣动一环地发展,看似合理,可如果冷静下来去分析,一切就显得过于草率和主观了。

  余安苒皱着眉,掐灭了手中的烟,她在电脑的搜索引擎上敲入了“庄屿”的名字。在搜索中,“庄屿”两个字不是常见的名字搭配组合,也几乎没有重名的情况。滚动鼠标几下,余安苒就看到了一个带着“庄屿”的链接。

  点击进去,那是一个大学的官网的网页。

  “艺术心理学的庄屿老师主持了本次艺术座谈……”余安苒读着大学的校园新闻,她还看到了这则新闻的配图,那是参与座谈的师生在讨论的场景,十分清晰地,作为主持的庄屿就坐在正中央的位置。

  余安苒太记得那张脸了。第一次在天台上偷瞥到;第二次在董晓斌的人群中搜索到;第三次在他的家里刺死他。清秀的脸庞上闪现着谨慎,疑惑,还有惊讶。

  没错,她杀死的人,就是这个出现在艺术座谈会上的主持人。

  “庄屿是大学老师……”余安苒又点了一根烟,可是打火机被点燃的火苗竟然老半天也没对准烟头的位置。一气之下,余安苒扔了打火机,把那根烟也撕碎了。

  余安苒翻出了雷雷提供给他的死者资料,她翻到了那个在广州被杀死的死者的资料。

  “2015年5月15日下午两点,警方接到报案,发现了死者孙正齐遇害,身中多刀,法医检验显示,死者死亡时间在当日上午8点到12点之间……”

  余安苒关闭了资料文件。她浮在键盘上的手有点抖。关上了文档,网页就显示出来。

  “同林艺术学院于2015年5月15日上午9点,在校图书馆的会议室举办艺术座谈,艺术心理学的庄屿老师主持了本次艺术座谈……”余安苒的眼睛再次回到了新闻的最开始,她刻意逃避的那行字依然清楚地出现在网页上。

  2015年5月15日,在津海市同林艺术学院主持着艺术座谈会的庄屿又怎么可能在广州市杀人呢!

  “庄屿根本就不是凶手?那我……那我……杀错了人?”余安苒心脏狂跳,她感到头晕目眩,就像有人给了她一记闷棍,打得她胆战心惊,心碎欲裂。

  “我杀错了人!我杀了一个无辜的人!”余安苒两眼一黑,从椅子上重重地栽倒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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苒苒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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