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住院部的走廊上传来了女人尖叫的声音,余安苒突然睁开了双眼,睡眠戛然而止,她感觉到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腥味。
叮一声,QQ的提示音让她注意到了右手握着的手机。
鲁克,我又闻到了腥味。但是那股味道开始变淡了,我是不是,要挂了?
要不你宰一条鱼,放点血,装到瓶子里,然后带在身边。
余安苒看到了她和网友鲁克的对话,拖了很久,间隔了她一整夜的睡眠,鲁克才给她回了一句。
她环视了一下自己所在的病房,发现左右两张床的病友和他们的家属都不在。向门口看去,那些人竟然都抻着脖子向走廊另一端张望着。
“廖婉,你能不能别这么激动,我不过是因为太忙而没有接你的电话。”
“谢焌!是在7天里的121个电话,你都拒接!”
谢焌?这个名字,让余安苒就像屁股坐在了仙人掌上一样,忽悠一下,她瞬间就从病床上弹了起来。“不会是那个谢焌吧?”余安苒挑了一下眉头,她马上摘下了输液袋,自己用手举着,走到了病房的门口,挤在了一群吃瓜群众之间。
在重重吃瓜群众的包围下,一个脑门儿上挂着一道血痕,眼镜被打歪的男人特别显眼。他个子高,身材匀称,还穿着医生袍,即便处境如此不堪,他还保持着慢条斯理的讲道理劲儿。
啪!廖婉一个耳光下去,谢焌的眼镜正式飞了出去。
“妈呀……”
另一群吃瓜的护士、护工和保安们实在看不下去了,在廖婉就要扑到谢焌身上之前,他们及时地拉住了她,把她从群众中间硬是拖了出去。
“还真是那个谢焌。”余安苒眯着眼睛,冷哼一声,嘴角出现了情不自禁的弧度。没错,她笑了。
很不幸,她的笑,被刚好抬眼的谢焌看到了。俩人还对视一眼,余安苒马上移开视线:“他眼镜飞了,他应该认不出我。”
谢焌倒是十分冷静,他走到墙边,蹲下身拾起了眼镜,又抬起身从容戴好,就像刚才的冲突没有发生过一样,在群众们既好奇又不敢多问的目光中,径直去了医生办公室。
“大伙儿都散了吧。”一个护士大声吆喝着。
瓜吃完了,群众们也都回了自己的病房。就在余安苒也转身要回病房的时候,她听到护士叫她。
“余安苒,你的诊断结果出来了。让你亲属到张然医生办公室去吧。”
“我没有亲属。我自己去就行。”余安苒回应:“无父无母的孤儿,不知爹妈是谁,也没有朋友。”
“那行……那你自己去医生办公室吧……”护士流露出同情。
自从前天下午急诊,后来又被转入了肿瘤科,余安苒就知道事情肯定不太妙。
走到了张然医生的办公室门前,余安苒推开门,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张……张医生,你好。”余安苒装作自己不认识眼前人。
“张医生在上班的路上出了车祸,所以,他的病人都由我来接手。过来坐吧,余-安-苒。”谢焌平静地看着余安苒,但他特意放慢速度叫出她的名字,也代表他早就认出了她。
余安苒坐在谢焌对面,说着:“你好啊,谢医生。”可她心里的潜台词是:真他嘛倒霉,竟然遇见了他。
近距离的对视,余安苒一眼就瞥到了谢焌脑门儿上那道被女人挠出来的伤疤,新鲜出炉,特别有趣。余安苒的嘴角又情不自禁出现了弧度。
“很好笑啊?不过,你要是知道你自己现在的情况,恐怕你就笑不出来了。”谢焌表情平静,看着余安苒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
“我现在什么情况啊?”余安苒嘴里问着,可她脑海里却浮现出了高中时的谢焌:名列前茅,长相帅气,清高自傲,但老师们喜欢这个各种竞赛总获奖的学生,女生们也喜欢这个犹如漫画和霸总小说中走出来的优秀男孩。
10年了,谢焌还是那样:冰冷而且骄傲。
“肝癌末期。”谢焌指了指桌上了一摞检查报告:“医院给你做了最详细的检查,十分谨慎,结果不会错。”
沉默了几秒钟。
“末期……我还有多少时间?”余安苒的思绪被打断。
“保守估计,还有3到6个月。”谢焌言简意赅。
“我快死了?怎么可能!我不过就是偶尔感到有点恶心,有点累,我的肝一点都不疼,我怎么就快死了呢?”余安苒的嘴角又扯起一丝笑意:“我知道了,我刚才看到你被女人打,我笑了,所以你现在报复我,对不对?”
“余安苒,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谢焌也笑了,轻蔑地。
“高中的时候,我有一次考试成绩在你前面,你就偷偷扔了我最喜欢的笔记本。在同学们面前,你傲视一切,但暗地里,你是个小气鬼。”余安苒拿出了证据。
“我没空和女人计较,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不跟女人计较?噢……哪怕有个女人让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挨了耳光?要么是你有病,要么是那女人有病。”余安苒咄咄逼人。
“她是有病,所以,我要包容她。”谢焌保持淡定,自然转换话题:“因为你的肝癌已经到了末期,我们现在能采用的手段主要是化疗和靶向药。这样,可以使癌细胞扩散得慢一点,也可以延长你的生命时限。”
“对了,我想起来了。廖婉是地产大亨廖景跃的独生女,我在新闻上看到过她。你和她……是一对儿?就因为她如此富贵,所以,我们清高自傲的谢焌忍气吞声了?”余安苒阴阳怪气。
“这应该不干你事吧。你来医院,只需要好好治病。”谢焌眉头略动,一丝不悦显露。
“这些年,我赚了很多钱,我不相信,有钱治不好病。”
“钱,在绝症面前,确实解决不了问题。而且,你能有多少钱啊……”谢焌垂眼,流出清淡的高傲。
“肯定比你这个做医生的有钱啊。你现在至多也就医学博士毕业吧,这个阶段,你应该还做不了主刀。你对那个廖婉那么忍让,估计你也是看中了她的背景吧。”
“余安苒!”谢焌不悦渐浓。
“好吧,我收回我说的话。那你也告诉我真实的情况吧,谢焌医生。”
“你的肝,五分之四都是肿瘤,只有五分之一能用。6个月,都是乐观的估计,你也许至多就有3个月的命。如果你不好好治疗,你甚至一个月内就会死。你的就医记录显示,5年前,你就得了酒精肝,但你应该是没有在意,依旧胡吃海喝,直到你的肝发生癌变,甚至走向衰竭。这就是你最真实的病情。”谢焌语速平稳,但却字字扎在了余安苒的心上。
“呵呵,这样有意思吗?刺激我,能挽回你被女人打这么丢面子的事吗?”余安苒笑着。
“时日不多,劝你好好珍惜。”谢焌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给了隐式的逐客令。
余安苒也走到门口:“高傲的你,与其忍受一个富家千金,不如想想怎么靠自己得到前途。”余安苒也不甘示弱,留下这样一句,走人了。
谢焌哐一声重重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