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悬而未决的深夜杀人案和十年前郊外公园的杀人案究竟有什么联结呢?最近微博上出现的死人给死人邮寄快递的事件引发了城中热议。网友们纷纷成为“键盘侦探”,人肉出两起案子的细节并做了多番推理……”
余安苒开着车,听着网台的广播,她哼起了歌:绝对的完美一双手,不流汗也不发抖,交叉在微笑的背后,暗藏危险的轮廓,在你最放松的时候,绝不带着任何感情就下手……
余安苒知道,这种热议的程度刚刚好——刺杀狂徒会被新闻刺激,而收到礼物的死者家属武晓彤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刺杀狂徒怎么会去杀一个万众瞩目的人物呢。
除了怪异礼物事件的初步成功,余安苒的另一个收获是,她在安旅集团拓展部的拓展年表上发现了惊人的地点巧合。为了这个发现,她帮谢焌修改疗养酒店的方案,促成了景跃和安旅集团的合作。而后,她又指导谢焌,在筹备项目组团队的时候,要把主要模块的负责人放在同一间大的办公室里,方便随时沟通,提高效率,加深团队凝结。
谢焌当然不会知道余安苒的目的,就像他不会知道,今天夜里,余安苒开车去他所在的改造酒店探访,并不是为了给谢焌一个惊喜,她只是想拿到拓展部所有员工的档案。为了这个目的,余安苒向雷雷购买了一个U盘。这块U盘不仅能破译对方的开机密码,拷贝电脑里的资料,还能在完事后自动清除所有操作过的痕迹。
在得知谢焌一个人在改造酒店的办公室里加班,又遇到了预算规划的难题时,余安苒带着U盘,开着车,听着广播,哼着小曲,上路了。
很快,她到了改造酒店的大门口。这家酒店是安旅集团位于津海市夏江区的一家连锁分店,由于疫情和行业形势,酒店的业绩一直处于亏损状态。因此,安旅集团按照谢焌提供的方案,决定把它改造成疗养酒店,作为项目实验的“小白鼠”。夏江分店的员工都调离和遣散了,只有疗养项目的项目组成员在这里办公。因为人太少,灯不亮,所以,整家酒店在深夜里到显得有几分“恐怖”和“凄凉”。
开了密码锁,进入大厅,搭乘电梯,余安苒来到了谢焌办公的12楼。
“嗨,surprise !”余安苒手里提着两杯热美式咖啡,她环顾四周,偌大的办公室都空着座位,大的吊灯也没开,只有谢焌的办公桌上亮着台灯。
“嗯,是挺惊喜的,你竟然能大老远地,把自己快递过来了。”谢焌看到余安苒就像看到了救星。
“我对你挺好吧?”余安苒放下了咖啡,一杯自己留下,一杯给了谢焌。
“整个项目组的人都在这个大屋里办公?”
“是啊。那边是财务,那边是拓展,那边是运营……”谢焌介绍着。
“这样好,大家可以随时开会,随时讨论。”
“今年整个形势都不太好。房地产业,酒店业,都很颓靡。所以疗养酒店的项目,他们一再地压缩预算。钱给的真的太少了,我觉得根本都不能成事了……”谢焌拿过咖啡,喝了一口。
“让我看看你做的预算表……”余安苒很自然地拿过一把椅子和谢焌并排坐在了电脑前。
“经费是挺紧巴的……”余安苒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认真地看着电脑上的表格。
昏暗的灯光下,余安苒俏丽的短发在侧面卷起一个小卷儿,咖啡的热气,烟煴袅袅,这让谢焌想起了十几年前,他们读高一,余安苒也是并排和他一起做,解开了一道他没解开的数学题。那时候的他,觉得自己是最聪明的,可竟然有个女孩比他厉害,让他在不服气的心情中又有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节流已经做到了极致,只能在开源上想办法了。这样吧,我们来做‘预售贵宾会籍’的预估,用客户的充值款来向医疗设备供应商做租赁担保押金,这样,成本中就有节省了一块……”余安苒改动着表格上的数字。
“余安苒,其实,你挺聪明的……”谢焌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哈?是啊,我知道我聪明啊,怎么了?”余安苒转头看身旁的谢焌。
“但也不是总聪明,有时候也挺傻的。咱班原来有几个男生都喜欢你呢,但你老恃才放旷,还鬼叨叨的,就让男生没有初恋的感觉了。”
“那几个男生中,有没有你啊?”余安苒挑着眼角。
“当然没有了,我不喜欢你这样的女生。”谢焌扭头,不看余安苒。“男生嘛,不管过了多少年,都喜欢以男生为中心的女生,但你总想让男生以你为中心,谁受得了啊。”
“靠。”余安苒笑了一下。“行了,表格我改好了,大致的思路你也知道了,你再统筹一下总预算吧。”
余安苒站了起来,拽开了椅子,谢焌正式接手预算表,调解起来。
余安苒坐到旁边去,点燃了一根烟,看着谢焌改表格。
烟雾缭绕中,谢焌的侧脸让她想起了10年前的那个少年。高三那年,黎婷老师被害之后,余安苒一个人在没有父母的家里哭着,那时候,谢焌因为还书给她,来找过她一次。在她家楼底下,她出去见谢焌,还大骂了谢焌。
“趁着上大学之前,我想去西藏旅行。”
“你暗恋的黎老师死了,你还有心情旅行?”
“谁说我暗恋黎老师啊?”
“你写的情书我都看见了!”
“那怎么了,黎老师死了,我就没有资格旅行了吗?”
“也是,反正那么多女生喜欢你呢!你才不在乎呢。”
“对啊,我这次去西藏旅行,就是和美楚和芸芸一起去。”
“冷血的畜生!”
“你骂谁呢!余安苒!”
“以后咱俩永不要见面,永不要联系!我就不想看见你这种畜生,看见一次,恨你一次!”
“你有病啊,余安苒。不见就不见!”
现在想来,当年的谢焌也真是背了不该背上的锅。余安苒觉得自己硬是把对老师之死的愧疚压在谢焌的身上,是不公平的。如果不是因为那样,她至少还可以和谢焌保持联系,至少还能做个朋友吧。
“哎呀,终于改好了。现在,总部调拨的项目启动经费,应该是够了。”谢焌如释重负地靠在了椅子上,转椅一动,他身子朝着余安苒的方向。“给我一颗烟呗……”
“你会抽吗?”
“会啊,就是抽得不多,当医生嘛,不能抽烟。但现在不做医生了,就随意点。”
余安苒抽出一根烟,扔给了谢焌。
谢焌把烟叼在嘴上,余安苒走过去用打火机给他点燃。
两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对,一团小火亮着。
“对不起……”余安苒把火对着谢焌的烟头。
“为什么?”谢焌吸了一口,烟头亮了。
“为了,年轻的一时意气用事,错失了一个,不算太好的朋友。”
“什么叫不算太好的朋友啊……”谢焌又吸了一口烟,吸的他直咳。
“笨蛋!”余安苒看谢焌咳窘迫,她自己笑得明媚。
“对不起。”谢焌止住了咳。
“你又为什么啊?”
“因为记仇,所以再遇见你时,对你的态度,不算太好。”
“我就说吧,你这人特小气……”
“但你是挺招人烦的啊。”
“滚!”
两个人就那么对坐着,抽着烟,喝着凉了的咖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看着谢焌倒在了桌子上,睡着了,手指里还夹着没熄灭的烟头,余安苒知道,她放在咖啡里的安眠药起作用了。虽然不放安眠药,疲倦的谢焌也许也会睡着,但余安苒必须确保,他一定不会醒来。
余安苒掐没了自己的烟头,走过去,拿下谢焌手中的烟头,也掐没了。
她走去了拓展负责人的座位,在电脑主机上插上U盘,打开电脑。很快,U盘带有的程序破解了开机密码,电脑屏幕亮了以后,余安苒发现了几个文件夹。拓展年表,预算,人员档案……余安苒点击复制,文件就快速地向她的U盘里拷贝了。拷贝完毕,关机,拔下U盘。不到10分钟,一切就悄然地完成了。
收好了U盘,余安苒走到了睡着的谢焌的身边,她看着他熟睡的侧脸,鼻子贴在他头发上闻了闻,还是那股熟悉的洗发水的味道。10年了,他还是喜欢海飞丝。
“你干什么呢?余安苒!”廖婉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
“你是鬼吗?大半夜地走路都没声音!”余安苒吓了一跳,抬头看见廖婉,抱怨了一句。
“大半夜地,你怎么在谢焌的身边?你俩为什么见面?”廖婉走了过来。
“是我来求他,帮我弄点实验阶段的止痛药。”余安苒反应特别快。
“谢焌!”廖婉使劲儿摇晃着谢焌。
“嗯?啊,廖婉,你来了……”谢焌感到头生疼,脑子浑浑的。
“余安苒为什么在你身边!”廖婉气急败坏。
“我说了,我来求他,帮我弄止痛药……”余安苒感到肝区部位一阵刺痛袭来,根本就疼得忍受不了,她知道,她需要再次吃药,但是她忘带了。
“你老仗着有病就装啊……诶,你,你怎么了?”廖婉看到余安苒脸色煞白,嘴唇发绿,整个人瘫软下去。
“余安苒!”谢焌强忍头痛,一把扶住了余安苒,抱起了她。
“她得去医院!”说完,谢焌抱着余安苒奔向了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