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廖婉的瞬间,谢焌的双手握住余安苒两边肩膀,一个使劲儿,就把余安苒给推了出去。这突然的一推,余安苒毫无防备,整个人就像刹车的惯性无法克服一样,咚一下就撞到了对面的墙上了。后脑勺撞到墙上以后,她只感觉到头晕目眩,两眼一黑,就顺着墙滑下去,不省人事了。
当余安苒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又被送入了肿瘤科为数不多的单间病房中。她手上插着点滴,鼻子上还插着氧气管。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换掉了手术服的谢焌穿着米色的风衣,手肘倚在桌子上,托着自己的下巴,睡着了。
虽然看起来很疲倦,但姣好的皮肤,如雕刻般的脸部轮廓,坚挺的鼻翼和长的睫毛,还是让谢焌显得帅气清雅。
所以,这就是他从少年到男人,一路成长,都有很多雌性动物喜欢他,为他疯狂的原因吧。余安苒心中暗自感叹。颜值是多么肤浅的东西,又有着最强的吸引力。
但是,她真的爱这张脸吗?
10年前,要不是知道了自己暗恋的谢焌竟然一直默默喜欢着黎婷老师,内心妒意难平的余安苒也不会在高三的后半段时间里总是把黎婷老师当成假想敌。没有了“情敌的嫌隙”,余安苒应该不会在取通知书的那天非要拒绝黎老师的关心而跑去偏僻的公园散心吧。
“如果我不是跑去公园,而是在学校里和黎老师谈谈心,是不是就不会遇到歹徒,黎老师就不会死呢?”余安苒心里默默说着。
“这张脸,真是罪恶的引诱啊……”余安苒小声感叹。她也似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在黎老师去世以后,就开始隐约地恨起谢焌来,虽然她也明明知道,谢焌是无辜的。
“我引诱你了吗?”谢焌突然睁开了眼睛,吓了余安苒一跳。
“嗯。引诱我犯下了大错。”余安苒镇定下来,表情认真极了。
“疯子……”谢焌小声吐出两个字。他平静了一下情绪。
“肝癌细胞能异位分泌胰岛素样物质,这种情况会使葡萄糖代谢加快而使血糖降低。所以,你有可能会出现随时昏倒的状态。为了安全起见,你最好别再胡闹,找个人陪在身边,随时照顾你。”谢焌依然是医生的姿态。
“我昏倒,不是你推的吗?”
“嗯,我向你道歉。我等你醒过来,就是和你说声对不起。但是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谢焌站起身就要走。
余安苒一把拉住了谢焌的手:“你是不是对每一个病人都这么冷漠?不管是病人死在了手术台上也好,还是坠楼死了也好,你都无动于衷。?”
“坠楼?你又要说董晓斌?”谢焌试图甩开余安苒的手,但余安苒死死拉住不放。
“警方来调查过董晓斌坠楼的事情,也找我谈过。而且,他们也调取了医院走廊里的监控视频。他朋友庄屿正离开医院的时候,董晓斌就从顶楼跳下去了。其实,有人帮他交了住院费,还在医院陪着他,解决了他经济上的难题和孤独无依的感觉,他不应该再想自杀了。不过,梁医生说,很多得了绝症而抑郁的人,都是突然间自杀的,表面上都没有迹象。如果一个人就是抑郁想死,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你能不能,不要再把董晓斌的死,赖在我身上了。”谢焌耐着性子和余安苒解释着。
听了谢焌的话,余安苒的脑子快速整理了思绪:庄屿确实关心董晓斌;董晓斌坠楼的时候,庄屿已经不在顶楼了,也就没有推他下楼的嫌疑了。庄屿确实没杀董晓斌,但他却在追究当年黎婷老师的案子,到底是为什么?
“嗯。董晓斌的死,跟你无关。”余安苒的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那天你去天台上酝酿自杀,可能是遇见了站在天台上的董晓斌,所以你和他特别有相同处境的感觉,我勉强也可以理解。但我也劝你一句,别把绝望的感觉发泄到其他人身上,每个人都应该想办法去解决自己的问题。时日无多,好好珍惜。”谢焌再一次试图甩开余安苒的手,但没挣脱成功。
“谢焌,10年未见,再次相遇,你知道,我要死了,你有什么感觉?”余安苒笑着问。
谢焌看着余安苒的笑,迟疑了一下,抬起眼神,他瞥到了门外走进来的人。
“余安苒。10年前,你暗恋我的事,我知道。但我真的不喜欢你这样的女生。10年后,我们再相遇,我的答案也是一样。你喜欢恶作剧也好,使性子也好,我只感到烦感和被打扰。如果你还有点自尊心的话,希望你别再这样。安安静静地过完人生最后一段日子,不好吗?别把别人的人生非得搅合在你最后的疯狂里,行吗?”谢焌第三次试着甩开余安苒的手,这一次,余安苒终于放手了。
“余安苒,谢焌都跟我说了,你在高中的时候,就老用各种方法缠着他。你现在还仗着自己有病,就故意破坏我们,我真觉得你这种人挺卑鄙的。”廖婉走了过来,手里提着外卖的早餐袋。她挽过了谢焌的手臂,温柔地说:“honey,别管她,我们去吃早餐,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豆浆油条。”
举着早餐,但廖婉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躺在床上的余安苒。
“祝你们幸福。”余安苒破天荒地来了一句祝福,然后就颓然地翻过身,把头埋进了枕头里。
余安苒的“弃械投降”倒让谢焌有了一丝不安,他皱了一下眉头,被廖婉拉出了病房。
不过,余安苒的颓然可不是因为打输了男人这一仗,她内心里的大石还是关于庄屿是否是真凶这件事。
谢焌和廖婉离开之后,余安苒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一直逃避自己杀死庄屿这件事的余安苒终于再一次打开了手机上的搜索引擎,这一次,她要寻找的是关于庄屿被杀案的报导。不过,翻了多个网页,网上没有一点关于这个案子的迹象。
“没有也正常,警方不可能把每个案子都随随便便就披露给媒体。”余安苒退出了搜索引擎,她有了新的打算。
拔下点滴针头,余安苒出了病房,发现走廊上的护士都在忙着,没有护士注意到她的状态。她一溜烟地走到了电梯口,混在人群中,搭乘电梯,离开了医院。
余安苒开着车,奔向了庄屿在近郊的房子,那里,是她杀死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