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余安苒、谢焌和廖婉。
“刚才你没来之前，我和伯父聊了一会儿。他说，他和你继母因为老房子的事儿，吵架了。因为他们一直以来并没有登记，所以你继母才逼着你父亲立下遗嘱，希望得到房子。”谢焌说着。
“怪不得，原来他们一直没登记。那个女人，过去挺有钱的，不登记，可能是为了防着我爸。”余安苒一撇嘴。
“我是想说，你爸为了给你留房子，而和你继母吵架，说明，他还是很爱你这个女儿的。”
余安苒抬头看了谢焌一眼，随后又避开了他的目光。
“你不说话，就是也认可这一点，对吧？那就别对他态度太差，时日无多，为什么不好好珍惜你身边的人。”
“你也说了，是身边的人，这么多年来，他也不在我身边啊。”
“你就是这样，骄傲，倔强，总爱赌气，有感情也不知道好好表达。”
“说的就好像你会好好表达似的。你不也拒接过廖婉的100多个电话。”
“每个人都不是天生就不会表达感情吧，说不定，他也有他善于表达的方式……”廖婉面对余安苒的“挑衅”，她竟然没有激动，而是平静地说出了颇为深沉的话。
余安苒略带惊讶地看了廖婉一眼，三个人随即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很长一段时间以后，被叫去协助调查的余楚廉回来了，又换余安苒被叫去问话。
来到了吴队的办公室，余安苒看到一个中年刑警坐在办工桌后，而且示意她坐下。
“余安苒，你没看到我们发布出去的‘认尸启示’吗？”
“没有。”
“你最近几天见过死者姚玲吗？”
“在医院，后来是云上咖啡馆。”
“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继母。”
“她遇害的地点，距离云上咖啡馆不太远。我们推测，她那天应该是见过你之后遇害的。你知不知道，她最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或者得罪过谁？”
“不知道。不过，她来找我，是为了我父亲的老房子……”
“今天早晨，在你父亲的带领下，我们去了你们家的老房子，你父亲说，放在老房子里的房产证没有了。”
“那又怎么样？”
“邻居说，在你继母遇害之前，她也去过老房子，很有可能，是她拿走了房产证。刚才你父亲也说，你继母一直想再做生意，她也许会拿着房产证做抵押，以你父亲的名义向财务公司贷款。”
“嗯，她干得出来。”
“我们在云上咖啡馆的监控里，看到她提着一个包，但我们在她遇害的烂尾楼发现她尸体的时候，她身上的那个包就没了。”
“包没了……”
“如果姚玲把房产证放在了包里，包又没了，那会不会有人为了抢包而杀人。”
“警官的意思是，我抢了包，我杀了她？”
“我没那样说。她的包里，除了房产证，应该还有钱包，手机等一些贵重物品，她也许是遭遇了抢劫，又保护自己的财物，才被歹徒刺死。目前为止，姚玲的案子还没有定型。但我们不会排除任何一种可能性。”
“明白了。”
“最近这些天，希望你不要出境，也不要去外地，如果我们这边有什么进展，可能随时随地都需要你协助调查。”
“知道。”
离开了吴队的办公室，余安苒回到了谢焌他们所在的房间，而谢焌进去了吴队的办公室接受问话。
“爸……”余安苒看到了父亲，她轻唤了一声。
“苒苒……”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余安苒问父亲。
“能怎么办。替你阿姨料理后事，然后，留下来，照顾你。”余楚廉回答。
“照顾我就不用了，我会自己照顾……”余安苒突然觉得喉咙一热，一股腥味上涌，轻轻一咳，一股血喷了出来。
“苒苒！”余楚廉马上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了卫生纸给余安苒擦着嘴边的血。
“爸！我自己来……”余安苒推开了父亲的手，但父亲还是执意给她擦。
“够了！别碰我！”余安苒突然歇斯底里，余楚廉吓得愣住了，马上缩回了手，手足无措，十分尴尬。
余安苒擦完了嘴边的血，她看了看父亲沮丧的眼神，问到：“你现在住哪儿？”
“咱们的老房子。”
“我有空，会去看你。我先走了……”余安苒转身要走，但她觉得身体飘轻，脚底不稳。
“我帮你开车吧，你这个状态，开车上路不安全。”廖婉忽悠一下站起来，提出了请求。
“噢……”余安苒颇为惊讶：“好……谢谢……”
两个人上了余安苒的车，廖婉坐在驾驶的位置，余安苒坐在后座，车子启动，两个人沉默无语，竟有一丝“和平”带来的“怪异”。
“谢焌……在高中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男生？”廖婉最先打破了沉默。
“和现在差不多。骄傲，冷漠，虚荣。被雌性动物们喜欢……”余安苒看着窗外的风景。
“你们在高中的时候，是好朋友？”
“算是朋友，但没有很亲近，我和他不太合得来。”
“你不是很喜欢他吗？而且，连你老爸都认识他。”
“他来我家楼下，找过我几次。不过，都是来拿书的。我爸看到过，就认定我们是在谈恋爱。”
“你们真的没有谈过恋爱？”
“没有。”
“可是我觉得，他对你，似乎比他自己嘴上说的那种‘疏离’要亲近得多。”
“高中的时候，我们多半的时间都在互怼。骄傲对骄傲，就没好果子吃。我是喜欢他，但我们也确实合不来。”
“那他在高中的时候，有特别喜欢的女生吗？”
“有啊。他暗恋我们班的英语老师。”
“那位老师，很漂亮吗？”
“嗯，挺漂亮的。温柔大方，笑容甜美，时尚时髦，口语超棒。是男生们都会喜欢的那种洋气的女孩。”
“女孩？”
“是啊。那时候，我们的老师也才大学毕业不久，她才24岁……”
“那……那位英语老师，知道谢焌暗恋她吗？”
“应该知道吧……”
提起谢焌的暗恋，余安苒记得，她高三的时候，路过黎婷老师的教研室，看到了谢焌偷偷夹了一张信纸在老师的笔记本里。谢焌离开以后，送考试卷到教研室的余安苒趁着屋里没人，她把那张信纸抽出来了，那是一封用英文写成的情书。嫉妒心驱使下，余安苒还偷走了那封情书。但那一次，她彻底验证了她过去的猜想：谢焌是喜欢着黎婷老师的。
不过，余安苒哪好意思告诉廖婉，她偷了谢焌的情书啊。这种和“情敌”竞争的方式也太“鸡贼”了。
“那个老师现在怎么样了？她结婚了吗？”廖婉继续问。
“她……死了。”
“死了？”
“早在10年前……我们高中毕业的……那一年，她遇到歹徒，被……刺死了。”余安苒很艰难地做了回答。
“好惨啊！歹徒为什么会杀她呢？”
“不知道……”余安苒没法和廖婉解释太多，她该怎么告诉她，那一切曲折和痛苦呢。
两个人又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廖婉打开了车载音响，她翻了翻目录，找到了一首歌。
无意重读那年的情书，时光悠悠青春渐老。回不去的那段相知相许美好，都在发黄的信纸上闪耀。她是青春失去记号，莫怪读了心还会跳……
余安苒知道，这是江美琪的《那年的情书》，她每次听这首歌，心里都觉得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