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安苒,智信的计划书你还没交呢,老板等着呢。
Alyssa,我是HR部门的Nancy,有两个适合你们部门的候选人,我约在星期五下午OK吗?
头儿,广凌的投资,我们追加吗?
妞儿,我这儿周末攒个饭局,你来不?给你介绍几个客户啊。
余女士,南亭壹号的房屋合同您还没签呢,您看您今天有空过来签吗?
余小姐,我是畅居连锁酒店的客户经理,您预订的20日的房间还保留吗?
余小姐,我这边是沪美医院肿瘤科,你三天没回医院了,希望你联系我们。
余安苒找到了她停在路口的车,坐进驾驶位时,她打开了关掉的手机。手机一开,微信的提示音就叮叮地冒出来了,她看到了无数个小红点,各种语音,文字的留言层出不穷。
可这就是她的生活啊!以赚钱的名义,日复一日地把自己淹没在疲于奔命里。终于,这拼命的尽头是死亡,就像黎婷老师,为了救她,也拼了命,也奔向了死亡。只不过,前者自私,后者伟大。余安苒突然发现,她过去10年的生活也许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生活,那种勤奋和唯利是图不过是报复父母的发泄方式。
余安苒掏出一根烟,点燃,大口大口吸起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烟也一根接着一根,余安苒感到脑子逐渐舒缓,心情也从紧张恐惧变得轻松下来,甚至,有了一丝莫名的畅快感。掐没最后一根烟的烟头,她领悟了一件事:10年了,漫长的压抑感,竟然是因为庄屿的死,而终于平息了。
鲁克,我终于明白,腥味,让我感到恶心,但也是我的兴奋剂。味道越浓,我就越有力量。
余安苒在手机QQ上给鲁克留了这样一句话。
黎老师的以命相救,让余安苒不敢辜负那份牺牲。死亡的一幕令她无比恐惧,也鼓励她不断抗争。而现在,手刃真凶,她似乎再无牵挂,可以从容赴死了。
余安苒看了看放在座椅上的布袋,那里面装满了死者的遗物。“我心里的大石落下了,可他们的亲人呢?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是怎么死的,又是被谁杀的……”
余安苒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昨晚潜入庄屿家的情形:她全副武装,穿着男人的皮衣,戴着鸭舌帽,戴了手套,也穿了鞋套,所以,杀死庄屿的现场应该不会留下什么证据和痕迹。
“警察找到我,也许还需要一些时间,嗯,刚好可以为他们做点事。”余安苒拎起了布袋,她打定了主意:要告慰亡灵,就要告慰生者。
“咳咳……”余安苒感到猴头一股腥味袭来,自己的肝区疼得难以忍受,就像有无数个小针尖在扎她的肝脏,用手捂嘴,鲜红的血喷溅在手掌上。
“老天爷,你再给我点时间吧,我还有事儿没干完呢。”余安苒拿出纸巾擦了擦血,握着方向盘,启动了车子。
一边开着车子,她一边给各方语音留言。
“周秘书,告诉老板,我辞职。公司还有奖金没发我,我不要了,就当是提前辞职的赔偿费。”
“火炮,以后再攒局,不用联系我了,说完这条留言,我就拉黑你了。”
“帅哥,南亭壹号的房子,我不要了,订金归你们了。”
“徐经理,酒店房间不要了,以后,也不用留房间给我了。”
“李护士,我是消失了三天的病人余安苒,我正在赶回医院,我吐血了,让主治医生谢焌快想办法。”
余安苒强打精神,把布袋和U盘放到了她车里的小保险箱中,然后驾车一路狂奔,连闯几个红灯,在自己就要昏倒之前,终于到了医院。
李护士带着其他几个护士动作麻利地把余安苒抬上了移动病床,一路跑着把她送去了肿瘤科的诊室。
打止血针、输血、经过一阵急救,余安苒的情况稳定下来,当她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她看到了谢焌的脸。
“余安苒,我告诉过你,如果你不积极治疗,你可能连一个月都活不了。肝癌晚期的患者,会有严重的凝血障碍,如果你再吐血,那就真是向死神报到了。”谢焌严肃而平静。
“谢医生,让我来跟她谈谈。”一个戴眼镜的女医生站在病床的另一侧,她显然是对谢焌的冰冷有阻止的意图。
“我是精神心理科的梁医生。谢医生说,你知道自己的病情之后,就有自杀的倾向。你消失了三天,医院的人也都很担心你,怕你走了极端。”梁医生面带微笑:“这样,我和你单独谈谈,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我。”
余安苒瞥见了谢焌手背上已经好转的牙印伤口,再听梁医生提到“自杀”这个词,余安苒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好意思,梁医生,我想单独和谢焌医生谈一下。”余安苒一边说,一边止不住呵呵笑着。
“啊?噢,好……”看到余安苒的笑,梁医生倒是紧紧皱了眉,一丝担忧浮上脸庞,又马上整理了忧虑。
看到梁医生出去了,余安苒对着谢焌放声大笑,尤其是看到他脑门儿上被廖婉挠出来的那道长印伤疤,余安苒就欢乐地不得了。
“梁医生肯定是觉得,我病入膏肓到神经错乱了。现在我的笑,在她眼里,都是一个寻死腻活的人产生的诡异信号。不过谢焌,你太小看我了,绝症而已,我什么没经历过啊,至于萎靡不振,非要提早自杀吗?”
“OK,不管你决定早死,还是晚一点死,我要告诉你,今天是我给你看病的最后一天。我已经向医院提出停薪留职,交接完所有的工作,我就不会再来医院了。”
“停薪留职?”余安苒问着,她看到病房门口出现了一个女人,正是廖婉。
“就是你,像疯狗一样,咬了我honey的手?”廖婉走了进来,眼神里尽是敌意。
“你honey?放心,我会不遗余力地把你honey变成我honey!既然我是疯狗,当然会狠狠咬住不放!”余安苒眉头一挑,嘴角一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