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酒吧，柔和的音乐缓缓流淌，像轻柔的烟雾袅袅绕绕，回味悠长。
一曲结束，乐手小乔来到了聂允泽身边，跟他打招呼。
“你们医院最近很火啊。”小乔说。
聂允泽叹了下，“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上次那个小姐姐呢？”小乔见聂允泽一个人喝闷酒，就问道。
聂允泽嘴角浮起苦涩的淡笑，“人家有自己的生活。”
“我懂了，人家的生活里没有你，你才来喝酒的。”
聂允泽听得牙痒，“我还是喜欢听你弹琴。”
两人像小学生一样拌，聂允泽始终不承认自己对康子由有特别的感情。小乔没有拆穿他，只是提出要和他做个测试，测试爱情程度。
聂允泽浑身写满了抗拒，再次声明跟康子由之间不是爱情。
小乔直接让酒保倒了四杯酒，啤酒、葡萄酒、白兰地、威士忌。
“凭直觉，选一杯。”
聂允泽迟疑了下，拿走了威士忌，抿了一口，满不在乎地说：“怎么？你该不会是想说，酒越烈，对她的爱就越深刻吧？”
小乔盯着他看了一阵，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说出了真相：“没有，我是胡掰的。根本就没有这个游戏，也没有任何意义。我只是，不想看你嘴硬的样子。”
“你既然不爱她，干嘛接受我的测试？”
最后一句话让聂允泽语塞。
他没有体验过爱情是什么，自然也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受，只是感觉康子由说的每一句话都比别人说的话分量重。她只是随便开个小玩笑，他都能偷摸着乐半天，有时候一个人安静下来还会回味。她凶巴巴说出来的话，也会像刺一样深深扎进他的心里，想拔都拔不出来。
难道，大家把这种视为爱情？
他不懂，让自己沉沦在一杯杯酒里。
晚上，孟雨珊忙完，按部就班地回到家里。
推开大门的那一刻，有些吃惊，家里怎么这么暗？郑穹没回来？
再一看，客厅有柔和的烛光，烛光下是一桌子美味。丈夫郑穹站在烛光里，满脸笑呵呵的。等她一靠近，郑穹就从身后拿出了杂志《心理与健康》，“发表了，是不是该好好庆祝庆祝。”
孟雨珊扑进了郑穹的怀里，论文发表了，她也获得了评定主任医师的资格，如果再通过学术委员会的评议，那她就真成为一名主任医师了！
成为一名主任医师是她目前阶段最最大的理想。
“过几天，有一个心理学研讨会，都是顶尖的心理医生才能参加，主任给我争取了一个名额。”她坐在餐桌前，满心欢喜地提起今天的事。
郑穹提议：“那得好好送份礼感谢他。”
“我送了，你教我的都说了，但人家不收，还是我硬留在那儿的。我们主任不是那种势利的人，你就放心吧。”
郑穹听她这么说，心里更踏实了。他揭开餐桌上的盖子，露出一份海鲜烩饭，鲜香味扑鼻，让孟雨珊尝尝。孟雨珊也的确有点儿饿了，尝了一口，味道太好了，比很多餐厅做的都更好吃。
两人就这样一边享用烛光晚餐，一边聊起工作生活。
孟雨珊给郑穹夹菜，“你也多吃点，我最近太忙了，都没顾上关心你，你怎么样，工作上还顺利吗？”
郑穹工作的事一直没有着落，但他习惯打肿脸充胖子了，喝下一口酒，定了定心神，“凭你老公这能力，哪能不顺利呢。最近又接了好几个项目，都拍不过来。”
孟雨珊为他感到开心，两人美滋滋地碰了一杯。
郑穹偷看了一眼孟雨珊，心虚地开口：“珊珊，要是将来当了主任医师，工资是不是会涨一些？”
孟雨珊回答：“涨也涨不了多少。靠死工资肯定不行，但职称评上了，就可以带项目做研究。如果有好一点的课题，收入应该会高一些。”
见老公神情不是很对，好奇地问：“怎么了？你以前从来没问过我这些的。”
郑穹尴尬地解释：“没什么……我就是在想……我都这个岁数了，除了商业摄影之外……我在想能不能拍点儿别的类型的作品。”
“好啊。”孟雨珊立马支持，“你以前拍的那些照片我都看过，虽然没说什么好话吧，但它们跟你的商业作品相比可强太多了。我早就想让你参加比赛了，一定会成！”
本来郑穹平时还挺喜欢自我吹嘘，更喜欢听别人夸自己。这会儿老婆发自内心地夸赞起他时，他反倒不好意思了。
“别别别，我就是这么一说，目前还只是停留在想法的基础上。”
孟雨珊却道：“我通过这次写论文，明白什么了吗？我们需要从信任的人那里获得鼓励。”
她举起酒杯，“所以，老公，无论你的梦想是什么，我都支持。”
烛光映在她的脸上，和着红酒的浅浅光影，娇羞绮丽。
郑穹眼眶湿红，话痨如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只剩一句：“爱你。”
吃完饭，郑穹像往常一样忙着收拾一桌子残局，孟雨珊则把平时换下的脏衣服拿去洗了。她心思细，每次洗衣服之前都会先把口袋掏干净。她收拾到郑穹的牛仔裤时，发现口袋里装着一包纸巾，上面印着丽佳联合的logo和模特照片，觉得有点奇怪，老公怎么会有这种纸巾，不过也没多想，继续忙活了。
其实这包纸巾是早上和康子由一起面的时候，顺手揣进兜里的。
两个失业的人在假装上班的路上给碰上了，又刚好到午饭点儿了，于是就近找了家面馆随便对付一下。
吃饭的时候，郑穹总是心虚地抖腿，和当年一样。康子由一眼就看穿他了，赶紧劝停，“别抖了，抖得我心慌，有什么事直接说。”
郑穹迟疑了一阵，有些难为情地开口：“最近我没什么活儿，我媳妇儿那边工作压力也挺大的，我没敢跟她讲，就假装出来上班……”
他还没说完，康子由就猜测起来，“你该不会是想把妮妮的抚养费往后拖拖吧？不行啊，我最近也穷得要死。”
“放心，那是我的第一顺位，亏了谁也不会亏了我亲闺女。”
他提起同门师弟孙浩，前段时间办了一个摄影展，郑穹去看过，浅聊了两句。孙浩拍了一组关于西藏的照片，被策展人给看上了，他东拼西凑地终于折腾出一展厅的作品。没想到孙浩折腾这么一阵，居然变现了五十万！
这“五十万”对郑穹来说是巨大的震撼，让他忍不住反省，是不是应该再坚持坚持。后来又发现，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得到的回馈都不成正比，也许接受平庸反而能让自己过得更自在轻松。
康子由听完后，说起了掏心窝子的话。
“我从来没觉得你平庸，你的照片拍得很好啊。”
“当年，我一个无知少女，的确被你的照片‘蒙骗’过。”
两人聊了一阵，也都不像之前那样非要藏着掖着失业的事，非要嘴硬地觉得自己“好着呢”，慢慢掏心窝地安慰着对方。
聊着聊着，康子由忍不住八卦起来，一脸好奇地问：“孟老师看上去挺厉害的，人也漂亮，气质还优雅温和，她怎么会看上你的？”
郑穹听人夸自己老婆，心里美滋滋的，但是最后一句话怎么听上去那么别扭？
“怎么说话呢？越是女强人，越是需要我这种浪漫气质的男生中和一下，这叫互补懂吗？谁都跟你一样，擦不出个火花来。”
本来聊得好好的，康子由被郑穹这句话给惹毛了，两人又开启了小学生斗嘴模式。
面吃完了，却找不到卫生纸擦嘴了，康子由顺手拿出一包递给他，他一边抽出一张擦嘴一边继续和康子由斗嘴，下意识地把没用完的纸巾揣进了牛仔裤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