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晨光裹着一缕柔和的阳光从窗户铺进房间，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忙着，康子由还在卧室的床上打着哈欠、伸着懒腰。
自从妈妈时不时会过来小住后，康子由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小时候的清晨，无数次被妈妈在厨房的忙碌声唤醒，然后起床洗漱，吃早饭上学。
现在她不再是孩子，而是孩子的妈妈了，恍惚间，却有种回到童年当孩子的感觉。
康子由的童年并不算幸福，妈妈强烈的控制欲，没完没了地唠叨都是她的噩梦。但是，人有时候就是很奇怪，明明那段岁月不算幸福、自在，却偶尔还是会怀念。
大概怀念的是那时候的自己吧？
康子由在妈妈的念叨声中起床，坐到餐桌前吃早饭。杨老太太依旧不停地念叨着，要妮妮吃这个、吃那个。妮妮很乖，总是配合着，直到吃不下了，才会委婉地引经据典地抗议两声。但她的抗议在杨婉茹的强势面前显得微弱无力，如同并不存在。
妮妮本来已经吃饱了，杨婉茹又要她喝完粥，她实在喝不下，只好说：“姥姥，我吃不下了，伟人都是少吃碳水，维持思考。”
“谁说的歪理？”杨婉茹强行把粥推到妮妮面前，“五谷是有生命力的种子。农村孩子很少吃鸡鸭和保养品，但是身体健壮为什么呢，因为种子有延续生命的能力。”
康子由给妮妮打圆场，为她解围，一边夸老太太手艺好，一边把鸡蛋、粗粮小粥护到自己面前。老太太被夸得满心欢喜，大谈起自己的养生经验。说到养生经验，就不得不提她在各种公众号文章里看到的经验秘诀了，她很慷慨地拿出来给她们分享，算是为她们进行“科普”。
她拿出手机来，正好翻到了郑穹拍的照片，“这个郑穹，黑黑白白，拍的什么啊。”
康子由凑过去看了看，是些黑白照片，很有意境。
“挺有意思啊。”康子由说。
杨婉茹吐槽起来：“有意思有什么用，有意思也不能当饭吃啊。哎呀，当初，你一个，还加上郑穹一个，天天拍一些黑白的、低调的，看不懂的，我就从来没看出，做这个能怎么赚钱养家、养孩子啊。”
康子由为他解释：“那是他最喜欢大师的作品风格，也不能光想着赚钱，人总得有梦吧。”
杨婉茹觉得谈“梦想”太虚了，“理想要变现了才有存在的价值。不然，理想都变成瞎想了。郑穹这就是瞎想，四十多了还没有稳定工作，这是对家庭的不负责。康子由：现在什么时代了，还聊稳定工作，五险一金？做艺术的人专心地创造价值，价格自然会水到渠成的。杨婉茹：哪里有艺术价值啊？有价值为什么这么多年没看到艺术节邀请他？有价值怎么不见他办影展？”
“妈，你这判断的标准就错了。艺术价值是拿这些东西衡量的吗？只要是好作品，就算没有被重视，甚至暂时没有人理解和欣赏，也不会改变它的价值。梵高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康子由努力想让妈妈看到郑穹好的一面。
她其实并不只是在为郑穹说话，大概也是在为自己和妮妮争取。任何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啊，作为亲近的人，如果都不能发现，不能予以鼓励和认同，那这个世界该显得多么冷漠和无趣？
康子由从梵高讲到卡夫卡，说得老太太哑口无言。按老太太的性格，非得想尽办法为自己赢回局面，可是今天她心情好，也就不和康子由计较了。
“你们俩就跟我抬杠吧，没关系，我反正高兴。我们康妮要进英舟了。那你们说说为什么要有英舟啊？你也会弹钢琴，我也会弹钢琴，她也会弹钢琴，但是只有一个最优秀的才能进英舟，才能出国表演。你说说看，这艺术价值能一样吗？”老太太高兴得不行。
康子由很诧异，没想到妮妮最终还是选择了英舟。
在康子由看来，妮妮看到钢琴的第一眼就开心，弹钢琴的价值就已经开始产生了，并不是非要扬名立万才算有价值。
老太太不这么认为，陶冶情操只能算自我陶醉，只有拿到实实在在的回报才算有意义。那郑穹拍了那么多年，也没得到一个认可，就连挺直腰板跟人说自己是摄影师、艺术家的底气都没有，算什么价值什么意义呢？
她和康子由，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康子由只能语塞地拉着妮妮出门了。
早上，丽佳联合。
刚到上班时间，杨钊就带着律师来到了林千语面前，把一沓文件甩在桌上。
“这就是你们的诚意吗？”杨钊冷冰冰地问。
林千语解释道：“这是我们的一个初步方案，今天也就是找你聊聊，如果夏凌这边有什么其他要求，我们也可以尽快做出调整。”
“别说那些官话了。这份协议就是把你们公司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但是对夏凌女士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补偿。”杨钊愤怒地质问，“你们的诚意是什么？”
林千语诚恳地说：“我们会很真诚地道歉。”
这话引起杨钊的冷笑，黎雯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诚恳道歉四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多可笑啊！”杨钊愤怒不已，“我跟你说说现在的现状，这次的事件导致我们暂停了几档正在录制的节目，其他工作也没办法推进。这些损失都是你们医美中心造成的！你们不应该被追责吗？”
杨钊越说越气愤，“好！如果今天我把你们医美中心砸了！是一句诚挚道歉能够解决的吗？不可笑吗？”
林千语本来是想和杨钊商量解决问题的，但没想到还没说几句就把杨钊惹得怒不可遏。她无奈甚至无助地看向自己的助理，她和黎雯都无动于衷。如果康子由在的话，她一定会想尽办法维护她，也会努力去解决这件事。总之，只要她在，林千语就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