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做夜宵这一行，又是烧烤摊，所以收摊时间一般都比较晚。
往常来讲都是晚上的十一点半才结束，今天因为担心乔彦身上的伤，十点刚过没多久，老人家就关了摊位上的小灯，开始收拾摊位上的东西，已经打算要收摊离开。
结果一扭头看见乔彦在那里低头择菜，还拿着干净的竹签准备串菜，老人家瞬间又气又恼。
一把夺过乔彦手里的东西，干脆利落地给了他头上一巴掌，只是力道却不大。
“你就仗着我没带另一只助听器听不清你的动静，就在这里不珍惜自己的身体瞎干活是不是？！”
因为知道自己受伤了，本就理亏，根本不敢跟奶奶犟嘴，所以乔彦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低着头道歉。
“错了奶奶，对不起。”
“张奶奶你别气，小彦这不是也想替你分担点，都是出于好心嘛！”
旁边的赵叔看不下去，大着嗓门劝阻着，对于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他还是算得上了解，毕竟他家里那位就是这样的。
“分担分担，一天到晚就想着帮我这个老婆子分担，小彦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念书，而不是一天到晚就想着替我分担。”张惠兰边说边叹气。
乔彦也不敢反驳什么，只是点头，笑着贴上去，撒娇祈求奶奶别再生气，顺便还想帮着她一起收拾东西。
张惠兰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本就不好受，也懒得再说什么严厉的话，只是瞪了他一眼，盯着他不动重物，随手的小活也就让他干了。
赵大叔对此倒也不意外，这对祖孙一向如此，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一般生气也不会很久，更何况都是出于对彼此的担心，自然能很快和好，随即转头去看自己的小摊。
张奶奶的小摊位是在门前街的夜市里，摊位收拾好，东西全部收到烧烤车上后，将车子推到指定的区域里停好，就可以离开，也不用担心东西会被人偷走，因为夜市有专门的人在管理。
而乔彦和奶奶住的地方也在离夜市不远处的前一个路口，红灯十字过去后，就到了那个他熟知的水电厂家属院。
在乔彦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也都是水电厂的职工，那个时候的三口之家还算得上幸福美满，也羡煞了一众人，这个大院里也都是同一个厂子的后代，他也曾拥有过一段短暂且快乐的时光。
只是后来下岗风波来临，他的父母双双失去工作，曾经幸福的家庭也自此一去不复返。
时隔多年，水电厂早已破产倒闭，但是这个家属院却一直存在，里面原本住着的都是水电厂的职工和家属，后来厂子倒闭，因为地段算的上学区，所以有很多人卖了房子搬走。
以至于现在住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门前街周围几所中学和小学的陪读家庭。
老小区的地段一般都好，也安静，绿化植被很多，唯一不太好的就是物业设施或许没那么完善。
乔彦扶着奶奶一路走到了单元门口，都没见几盏小区里的路灯亮起，地面上有些被汽车压碎后的砖块裂开堆在一旁，路上坑坑洼洼的，昏暗的环境下，很容易让人崴脚。
他叹了口气，喃喃道：
“这院子里什么时候才能把路灯修好，永远一到晚上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
张惠兰只带着一只耳朵的助听器，音量不大的时候，她都有些听不清，只是感觉到乔彦好像说了话，但没听清说了什么，于是便拍拍他的手背，“一个人嘀咕什么呢，嫌我老婆子听不清悄悄骂我呢？”
乔彦对于自己奶奶这种时不时的玩笑话已经快要免疫，但还是觉得好笑，无奈道：
“哪有的话，我是在说院子里太黑了，奶奶你走路不方便。”
闻言，张惠兰看着四周也忍不住叹气，“还是奶奶不行，条件再好点的话，我的小彦就不会一直住在这里了。”
“奶奶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这不是感慨一下！”
一看老人家说着说着就要着急，乔彦赶忙抬手作投降状，“好好，知道了，您小心点，抓紧我哈。”
“还抓紧你，你自己看看你这胳膊，回去等我戴好了助听器，给我好好解释一下这伤是怎么来的！之前才给我保证过不打架了，你这个臭小子该不会又跟人动手了吧？”
乔彦知道张惠兰很反感自己跟人动手，之前帮着黎晖他们教训了欺负班里女生的外校男生，脸上不可避免地挂了彩，回来后被老太太踢了好几脚，又被骂了一通，那事儿才算是过去。
此刻听着老太太这么问，他赶忙摇头，“怎么会，我这是好人好事留下的印记。”
回到家里，等乔彦讲完今天这件事来龙去脉，张惠兰点点他的额头，手掌却握紧他的小臂仔细看着他身上的伤。
嘴上还是忍不住担心：
“你呀，少逞英雄，健康平安才是最重要的，不过你做的很对，你要是不出现，那个小姑娘耳朵又不好，这不敢想这孩子要怎么出去。”
乔彦自然明白张惠兰的意思。
她不反对乔彦的出手相助，也心疼叶佳今天的遭遇，但是现在家里就剩下他们两个相依为命，自然对彼此的健康平安看得格外重要。
在张惠兰看来，身边的家人平平安安，比什么荣华富贵都要重要。
乔彦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除却这个，他更想要自己的奶奶能过上好日子。
物质方面，他对奶奶总是觉得欠缺太多太多。
他抬眼看向那个被奶奶带回来的小铁盒，默默想着要是有一天能拥有将它填满十倍万倍的钱就再好不过了。
-
晚上洗漱过后躺下，乔彦充了半天的手机也终于开机，他打开手机正准备回复几句黎晖几人的消息，却在点开QQ的一瞬间想起来叶佳留给自己的那张纸条。
少年猛地从铺着凉席的小床上翻起来，木床因为他的动作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顾不上肩头的疼痛，他赶忙跑到自己桌边的脏衣篮旁，翻找裤子口袋里的那张纸条。
被小心折叠的白色便签纸很快被人掏出，搁在桌上。
昏黄的台灯映照下，看着桌面上的那张小纸条，还有上面的娟秀字迹，乔彦想到了这笔迹的主人，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等把那串数字输入后，乔彦顿了顿手指，才点上发送键。
从未有过的忐忑和悸动在这一刻迸发。
她会不会通过自己的好友申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