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拿过木梳为陈知许梳着:“奴婢倒觉得皇上是真正的为民,真正的想惜才,所以这么变着法子的想要留住他们,留他们一处用武之地,给他们一口饭吃。”
她身为最低底层的老百姓,解决温饱才是自己一辈子追求的事情。
雅潇学院虽然高尚,但里面也不乏有平民。
陈知许捻着糕点,慢吞吞吃着,却把小花的话听进去了。
“那他们就算没能入朝为官,再不济也可以去当夫子教书呀?”
“没有合适的场地,就算有了,普通老百姓大部分也读不起书”小花拿起发簪轻轻插入发间“说起来容易,但施行起来是难的。”
陈知许点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从府上出来,已经是中午。
今天学院本是让学生们休息的,但奈何庆珂今日就让陈知许上交罚写的书卷。
想着以为雅潇学院应该没人了,推开子轩堂的门,里面熙熙攘攘的人让小姑娘逐渐皱起了眉。
因为他们围在最中间的人,是九皇子,邵年。
他此时蹲在火炉旁边,空手拿着火炭一块块往火炉加,一身明锦蓝色的玉袍沾染满了灰,白净的脸上也是乌漆嘛黑的,他听到动静,一个激灵朝陈知许看去。
目光触及到小姑娘的那一刻,他‘哗’的一声站起来,透过肮脏的灰尘下面依旧能看出来是张清秀的脸庞,少年十分欢快得跑到陈知许身上,用他脏兮兮的手小心翼翼扯着藕粉色的袍裾,他开心的不能自已:“知许我也来读书啦!”
他很想念知许,他都有好久好久没有见到知许了。
都没人陪他玩了。
邵年嗓门很大,宛如一个孩子特意放大声音,来表达自己的喜悦。
可他不是孩子,他已经二十岁了。
因此,邵年的举动引得哄堂大笑。
陈知许看向站在人群中为首的陈凤纤,她一身白衣,高贵又得意,手帕轻压嘴角,肆无忌惮的讥讽露了出来。
“妹妹,九皇子也是新来的,听说他小时候最习惯和你玩,真好你们两个人可以做个伴。”
“哈哈哈哈哈做伴?我看是做傻吧?”
“一个草包,一个傻子,绝配!”
王福装模作样,小人得志般笑得开心:“别这样说,陈知许好歹也是纤儿的妹妹,留个面子。”
陈知许恶意勾唇,黛眉单挑,又野又乖:“几天不打上房揭瓦?皮又痒了?”
“我这是在替你说话,你可别不知好歹!”王福被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差点打破了相,难免脸面上觉得有些过不去。
说起话来,语气不由硬了几分,十分想赢回丢失的面子。
陈知许拿出自己帕子塞到邵年手里:“先擦脸,再擦手。”
邵年接过去,一本正经得认真应了声好,嗓门依旧大的惊人。
陈知看着邵年擦拭干净,那张白净清秀的脸完整的露了出来,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单纯到底,或许是不符合他年纪的单纯,让人一眼就明白了他是傻,不是单纯。
细白的手指捻住黑漆漆的帕子,小姑娘手一松,手帕就掉进了火炉,霎时间,扑起星星火光,原本围在火炉旁边烤火的学生纷纷退了好几步。
陈知许笑盈盈,眉眼弯弯:“你也配替我说话?自己什么身份忘了吗?真以为有一个不怎么样的爹撑腰,就能山鸡成凤凰了?”
表面上她是和王福对话,实际上她的目光盯向柳若扶风般的陈凤纤,小小的一个人儿,慵慵懒懒抠着指尖,眉梢间的邪肆仿佛下一刻就迸发出来,又野又乖,说不出来的反差感。
邵年纵使在傻也是皇后的孩子,她陈凤纤只是一名外室生下来的女儿,她脑袋被马踢坏了吗?
怎么敢教唆其他人,一起欺负皇子?
陈凤纤一怔,后槽牙咬得嘎巴响,她皮笑肉不笑,假装听不懂什么意思:“妹妹怎么能这样说王公子呢,他只是性格太爽快了些,都不再计较你打伤的他的事情了,我们就各退一步好不好?”
她不能生气,不能让这个草包惹怒自己,要维持好自己的人设,这个人设可比陈知许值钱多了。
她的一句话,让在座的男子都忍不住向陈凤纤看了过去,女子一身白衣,手里捧着一本书,眉目间满是书香气息,柔弱又刚强。
瞧瞧人家,这才是当代女子典范!
王福见陈凤纤为自己说话,心中一动:“纤儿真是善良,我看女戒上的内容大概就是以你原型写的,闺中之秀,亭亭玉立。”
他的油腻让陈知许没有再看下去的欲望,翻了个白眼,把抄好的纸张放在茶几上,转头问邵年:“皇后怎么会突然你来雅潇学院?”
邵年作为皇后唯一的儿子,把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即使是个傻子,但管得很严格,从来不会让邵年单独行动。
小时候陈知许跟着太傅一起进宫赴宴,由此认识了邵年,那时候陈知许刚来京城,一时间很难适应生活环境,加上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孤独的很。
邵年虽然傻,但陈知许小时候也看不出来,一来二去,也就玩在一起了。
后来陈知许长大了,也习惯了帝京,再者和一个傻子也没玩不到一起,于是逐渐就很少再去皇宫里找邵年玩了。
算起来,已经三年没有见到邵年了。
“我也不知道”邵年摇着脑袋,说话慢吞吞的“反正太医伯伯不知道和皇额娘说了什么,然后就同意了。”
陈知许眉心跳了跳,太医去找皇后自然是因为邵年的病……
大概率的,邵年的脑疾又严重了……
一时间,小姑娘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五味杂陈。
她想的入神,双手托着腮帮子想得入神,没有发现一双怨毒的目光盯住茶几上的抄好的纸张,一只脚离茶几越来越近,如果再近一点,茶几就会碰到火炉,茶几上的纸张也会掉进火炉。
子轩堂外的临窗,庆珂一身墨袍负手而站,把屋内得一切尽收眼底,目光逐渐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