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担心姬炎夜不相信一般，月九华咽了几下口水后又笑了笑道：“姬炎夜，放心吧我没事。”
见床上人儿嘴唇依旧发白，却眸色清亮地看着自己，眼神满是宽慰，令姬炎夜又不禁红了眼眶。
他抬起大掌轻轻抚上月九华的脸，极尽温柔地启唇道：“我知道，你肯定会没事的。”
“那当然了，”月九华咬牙撑下身体不住传来的一阵酸痛，勾了勾唇角：“我是谁啊。”
见他依旧贫嘴，饶是痛苦也丝毫不显露，姬炎夜不禁更加心疼起来。
他起身沏了一杯温茶，将月九华从床上扶起，动作轻柔地喂月九华喝下，随后坐在月九华的身后，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你感觉怎么样？”
姬炎夜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问了，他知道师父给的药丸的效果，不可能一点儿疼痛都没有。
月九华虽能忍下，但躺在姬炎夜怀中蓦得令他有些想要撒娇一番。
他撅着小嘴泪眼汪汪地抬眸看着姬炎夜，直看得姬炎夜心头一动。
“有点疼。”月九华娇嗲地吐出这句话来，随后又在姬炎夜的怀中蹭了蹭。
若是往常姬炎夜该将他丢下床了，可等了许久，月九华都没等来姬炎夜动手。
试探的抬起头向姬炎夜看去，月九华顿时怔住了。
只见姬炎夜的眸子中满是温凉，剑眉微微皱起，俊朗的脸庞上似是有一道泪痕，在阳光下更甚显眼。
月九华正待疑惑之时，却见姬炎夜蓦得红了眼眶，下一秒便落下泪来。
这下月九华惊得眼睛都瞪大了，茫然又无措地从姬炎夜的怀中坐起，满脸紧张的看着他。
“你……你哭什么？我不是……不是没事吗？”
月九华身上的被子全然褪到了脚下，他只一身白色内褥，光洁的脚踝裸露在外。
姬炎夜抬手随意地擦去泪珠，恢复往常的模样。他微微低下身子将被子拉起，盖住了月九华的双腿。
“你刚刚才醒，这样要着凉的。”
姬炎夜默默的避开了月九华的问题，只将他又扯回怀中。
月九华静静地靠了许久，身上的疼痛和心里的思绪一起翻涌着，令他额上不禁浮出一层冷汗。
姬炎夜知道怀中人儿正受着的苦，但他只能在心中心疼，面上尽量做出淡然的神情，让月九华能够开心的过完这几个月。
二人就这般坐了半日，直到暖阳渐斜，余晖映日，姬炎夜才将月九华扶起身。
“穿好衣服后在这椅子上坐一会，我去寻些吃的来。”
姬炎夜将月九华安顿好后便飒然离开，待他走后，月九华脸上最后一抹笑意顿时消失不见，取之而来的是满面的痛苦。
“这副身子，该是不行了吧……”
月九华垂着头无力地喃喃着。回想起这十七八载的凡人岁月，虽没什么绚丽的时刻，但也算快活。
不曾想，就要到此为止了。
思虑了一阵，月九华又抬眸看了看门外的天空。
天上飘着橘红色的晚霞，晚霞尽头是淡淡蔓延而上的深蓝，煞是好看。
然而这美景在月九华眼中已失去了色彩，不过是一副静态画罢了。
月九华怎么都没想到，已经活了不止千年的他竟会对这幻境中的一次死亡如此不淡定，不过下一秒他又想通了，这说明自己的骨子里是如此的热爱生命啊。
不多时，姬炎夜端了一方餐盘走了进来，他的步伐稳重又矫健，用月九华的话来说就是“不愧是他看上的男人”。
“饿了吧，我特意做了些清淡的，尝尝。”
姬炎夜将一应饭菜在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甚至把筷子都递到了月九华的手中，就差亲自亲自喂他了。
这样大的转变让月九华如何不多想，自是明了，自己定是命不久矣了。
只是月九华只想到这一点，全然不知如今的姬炎夜已明白自己对月九华的心意。
姬炎夜就是这样的人，不愿亲近的人说句话都嫌浪费时间，一心爱的人就算看一辈子都觉得看不够。
两个人各怀心思，这餐饭吃得也马马虎虎。
瞧着外面天色还未全然暗下，姬炎夜便将一个木椅搬出门外，陪着月九华坐了下去。
站在月九华的身旁看着那落日，姬炎夜越发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
一时寂静无言，许久，月九华打破了沉默。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月九华的语气平淡得好似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今日的天气一般，然而姬炎夜却身体一僵，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你这是听谁说的，一定是骗你的。”
姬炎夜不自然地开了口，话一出来，自己都觉得说不下去了。
月九华顿时乐了起来，眸子弯弯的好似一只魅人的白猫。
“你放心，我对生死很看得开的。”
月九华满不在乎地伸了伸懒腰，他早就想好了，生老病死都是他这一世需要经历的，早日经历早些解脱了。
姬炎夜似是有些不相信月九华能如此淡然，但仔细瞧着月九华没有一点儿不自然的模样，顿时心中心疼又释然。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月九华的头，动作轻柔又带着宠溺。
没等月九华反应过来，就听姬炎夜的声音响起，语气中竟有一丝难以抑制的紧张。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变成今天的模样。”
“这都是我自愿的，怎么能怪你。”
月九华眨巴着眼睛咯咯地笑了两声。
然而没等他笑完，姬炎夜又开口道：“其实，我以前很讨厌你。就好像个跟屁虫一样，还总是拖后腿。”
闻言，月九华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正要生气时 却听得姬炎夜话锋一转，声音温柔了起来。
“然而现在，我确实满心满眼都是你。”
愣了足足十几秒后，月九华才明白姬炎夜这是在同自己表白，顿时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
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语气极尽缠绵。
“那你以后可不准再欺负我，要好好疼我。”
“好。”姬炎夜回得缓慢又坚定。
“还有，”月九华故意停了数秒，抬眸目光狡黠地看着姬炎夜：“要好好爱我，让我幸福。”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