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云层叠,清风伴耳。
从魔界到大樊山虽说路途不近,但对溟宸来说也是一刻钟罢了。
然而这片刻时间对于溟宸来说却好似千万年那样漫长。
怀中的月九华安静地闭着眼睛,好似熟睡了一般。他的面容朗逸,长长的睫毛好似蝴蝶的翅膀一样。
那轻盈的白衣飘动在风里,一上一下的翻动着。也撩拨着溟宸的心弦。
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焦躁中,云薄云渐渐淡去,大樊山近在眼前。
转瞬之间,溟宸已脚尖轻点落在地上,月九华的衣袂也缓缓落了下来搭在了他腿上。
身后红衣的朱琨紧随而至,看了一眼溟宸怀中的月九华,又抬眸向“沉酒里”瞧去,只见此刻的“沉酒里”竟云雾缭绕,那熟悉的门庭出现在二人面前。
门庭之上金银相绣,仙气自成。两边各立着仙童,身着水蓝色短袍。他们眉目之间淡淡担忧浮上,而目光所及之人却是一个淡蓝色的身影。不用想也知道,幽客已经来了!
自接到消息后,幽客便匆忙赶回大梵山,此刻他已经等候多时。
他就那般淡雅如山烟飘渺,近在眼前又遥不可及。
在看到那个人的一刹那,朱琨几不可闻地心脏骤停了一下,随后便是一下又一下的悸动。
不过溟宸并没有这番感受,他只脚下生风径直向幽客奔去,不一会便立在了他的面前。
“幽客,你快救救华儿!”
溟宸迫不及待地唤了幽客一声,他讲怀中的月九华稍稍向前递了一下,好让幽客可以看得更清晰些。
尽管伤口之处已然被溟宸施了法,不再献血直流,可那白袍上的血迹更加令人触目惊心。
“你!”幽客顿时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流向了头顶,隐在袍袖下的手不住的发抖。
他看着溟宸,满眼都是愤怒,没等溟宸反应过来便将月九华接入怀中。
“我当初就不该同意让你接近月九华,你竟保护不好他,现在又让他受了如此重的伤!”
幽客的声音一贯温朗如玉,寡淡若水。可现在他满身戾气,眸子闪动着,目光凌然,让人惊怕。更是语气低沉,好似不从九霄而来,恍如地狱里的声音。
幽客无法接受昨晚还活蹦乱跳的宝贝小弟,此刻竟变成了如此模样,他本能的立刻就认为都是溟宸没有保护好小弟所致,忍不住向溟宸发火。
溟宸无法反驳幽客的话,月九华受了伤,他比幽客更自责。只垂着头立在那里,神情挫败又恍惚。
朱琨跟在溟宸身后,也不知如何开口。直觉得话快要到了喉咙又无端消失在嘴中。最后终成一声叹息,轻不可闻。
见幽客目光杀气翻腾,巫祖连忙向前一步站出身来。
她虽也感到难过,也却是三人中最理智的一个。
那前因后果她也说给了幽客,只不过说到月九华受了伤幽客就已经飞奔而来,再听不进别的话了。
只是现在并非是议论谁的对错的时候,而要先稳住月九华的伤势。
这般想着,巫祖连忙轻咳一声,她的双眉微蹙,声音似红姣一样带着英气:“幽兰上仙,听巫祖一句。现在当务之急是保住月九华的性命,其他的日后再议也不迟。”
巫祖的话让幽客瞬间清醒了起来。他拼命的克制自己的怒气,随即抱着月九华转身进了“沉酒里”。
巫祖溟宸和朱琨连忙跟了上去,紧随其后,进了门庭。
一路上幽客都步伐飞快,他的面上满是担忧,淡淡红唇几乎失了色彩,看起来惨白如雪。
好容易进了房间,没等身后的溟宸朱琨和巫祖反应过来,幽客便飒然抬手,袍袖一挥,那房门便随之发出一声清脆的关门声。
见状,虽心中焦急,但三人也只能等候在房间外面。
那白玉房门禁闭,听不见里面的声响。绮户也落着,更是连一点儿都窥探不见。
若是平常,无论是什么,只要是挡在他和月九华之间的,溟宸都会毫不犹豫地摧毁。
可今日,溟宸只垂头丧气神情幽怨地站在门外,直到双腿酸痛也没有挪动一下。
他的心中怅然无比,满脑袋都在想着若是月九华有什么闪失该怎么办。
一旁的巫祖瞧着溟宸满脸的失魂落魄,便知道他心中在想着什么。缓缓抬起手来落在溟宸的肩上拍了拍,声音也柔了三分。
“放心吧,有幽客上仙在,不会有事的。”
溟宸有些僵硬地抬起头来,什么话都没有说,只目光中透了一丝感激。
而此时的房间内,一盏青灯袅袅,淡淡细烟飘散在空中,带着摄人心魂的香味。
高床之上,幽客正盘腿而坐,他的对面坐着的是依旧双目禁闭月九华。
那染血的长袍早已被幽客剥落在地,只着着内里衣衫,却依旧不减风骨。
带着暖意的法力潺潺地流入到月九华的身体里。顿时让他感受到一阵温热。
尽管神志依旧茫然不清,但身上的痛感渐渐减弱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那柱青香已然燃尽,只留下灰烬铺在琉璃龛中。
将法力收回双手压下,幽客缓缓睁开了眸子长舒了一口气。
给月九华修复元神护住经脉耗费了他大量的仙力。
不知不觉额上已然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眼下也浮现一丝疲惫来。
然而幽客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劳累,连忙抬眸看向月九华。见他脸上回了一丝血色,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顿时释然地勾了勾唇角。
将月九华扶好躺下,盖上了一层薄被之后,幽客又立在床边看了他许久。
房内的时间好似静止了一般,一切都悄无声息,唯有未散的烟雾慢慢沉沦,落在了洁白的地上。
直到屋外的声响大了起来,幽客才偏头看向房门,随后捋了捋长发,整好衣衫缓步出了房间。
“幽客,怎么样?”
见房门大开,红姣第一时间迎了上去,她的细眉蹙起,自方才就没有舒展开过。
“小九已经无碍了,我已护住了他的经脉,你们不必再担心。”
闻言,红姣顿时松了口气,身后的溟宸也抬起头来,眸中带着似宝物失而复得欣喜。
尽管心中也十分的高兴,但步柯亭却神色淡淡的。他立在人群的最后面,眼中有喜有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