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淼淼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闫屿安攥得紧了些。
他的掌心很热,裹着她的手背,让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跳——有点快,透过掌心传过来,和她的心跳撞在一起。
“怎么这么不小心?”闫屿安低头看着她手背上的小伤口,眉头皱得很紧,眼里的担忧毫不掩饰。
伤口很小,只有米粒大,却渗着鲜红的血珠,在她白皙的手背上格外显眼。
“我带了金疮膏,涂一点很快就好。”
说着,他就要去解腰间的鹿皮药囊,手指碰到囊口的绳子时,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无数次。
可就在药囊刚解开一半,露出里面的白瓷瓶时,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动作太急了,太主动了,水淼淼会不会觉得他越界了?
他的手顿在半空,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然后,他慢慢松开水淼淼的手,把帕子递给她,声音有点干涩:“你自己……涂吧。”
水淼淼接过帕子,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烫得她脸颊发紧。
帕子是丝绸的,带着淡淡的龙涎香,是他常用的那一块。
她低头擦着手背的血珠,动作很慢,像是在掩饰自己的慌乱,声音细若蚊蚋:“我没事,小伤口而已,过会儿就好了。”
“还是涂点开吧,免得感染。”
雅思适时地递过一个小巧的瓷瓶,放在水淼淼面前:“这个是我用草药熬的药膏,止血快,还不留疤。世子带来的金疮膏太贵重,留着应付陨星洞的大伤吧——万一遇到野兽,或者被尖石划伤,那时候才用得上。”
水淼淼拿起瓷瓶,拧开盖子。
药膏是淡绿色的,带着一股清苦的草药香,她用指尖挑了一点,轻轻涂在手背上。
清凉的触感立刻驱散了痛感,她稍微松了口气。
闫屿安没说话,只是站在旁边,看着水淼淼涂药膏的动作。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担忧,有懊恼,还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失落——刚才那一瞬间的紧张,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不过是个小伤口,他却像看到她坠崖时一样心慌,怕她疼,怕她感染,怕她因为这点小伤影响明天的行程。
他忽然明白,爹说的“覆辙”,或许早就开始了。
从他在破庙里看到她哭着说“我恨你”时,从他在崖底找到她带血的衣角时,从他在温泉边看到她拄着拐杖的模样时,他就已经动心了。
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一直用“责任”“北屿”当借口,把那份动心藏在冷硬的外壳下面。
“我把物资归置好了。”
闫屿安转身走到角落,避开了水淼淼的目光:“明天需要带的东西,我都放在这个小箱子里了,早上直接提着就能走。”
水淼淼“嗯”了一声,没抬头,继续碾着草药。
石杵的“沙沙”声重新响起,却没了刚才的沉闷,多了几分微妙的缓和——至少,刚才的慌乱,让两人都明白了一点:彼此的在意,或许比想象中更多。
夜色渐深,树屋外的虫鸣声越来越响,像一首温柔的夜曲。
三人终于把明天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妥当——草药粉装在三个粗布包里,清瘴丸和硫磺弹放在一个小木盒里,伤药和干粮归置在角落的小箱子里,都整整齐齐地摆在树屋门口,就等着明天一早出发。
闫屿安要回山谷外的猎户小屋——那是他让侍卫找的临时住处,离树屋不远,既能随时关注这边的动静,又不会打扰水淼淼和雅思休息。
他站在树屋门口,手放在门把上,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陨星洞的瘴气比我想的更重。我问过附近的猎户,说洞深处的瘴气能让人迷失心智,还会引发幻觉。明天我让侍卫在洞口外五十步的地方守着,要是你们两个时辰没出来,就放信号弹——我进去找你们。”
水淼淼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墨殇的医书。
书页被油灯的光映得泛黄,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可她翻了半页,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听到闫屿安的话,她没抬头,声音很淡:“不用麻烦世子了。我和雅思熟悉雾疣山的地形,也知道怎么应对瘴气,不会有事的。”
“不是麻烦。”
闫屿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固执,他往前走了一步,离水淼淼更近了些:“你是摄政王府的世子妃,我不能让你出事——这是我的责任。”
又是“责任”。
水淼淼心里泛起一阵涩意。
她抬起头,看着闫屿安的眼睛。
油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的瞳孔映得很深,她能看到里面的自己——小小的,带着点倔强的影子。
“世子的责任是北屿,是北屿的百姓,不是我这个随时会走的异世灵魂。”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明天我们自己进去就好,世子还是回京城盯着皇后吧。她还在找灵石的线索,你留在这里,万一她有动作,北屿会有危险——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闫屿安被她的话堵得语塞。
他张了张嘴,想说“我不是因为责任”,想说“北屿有其他人盯着,我更担心你”,想说“对你,从来都不是浪费时间”。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冰冷的回应:“皇后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人,不会出问题。既然你觉得是浪费时间,那我就在山谷外等着,不打扰你们。”
说完,他转身就走,玄色的衣摆在夜色里晃了一下,像一只展翅的鸟,很快就消失在树屋外的阴影里。
木门“吱呀”一声关上,把两人之间的微妙氛围,还有那句没说出口的“我担心你”,都关在了门外。
雅思看着闫屿安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又看了看水淼淼手里翻了半页却没动的医书,轻轻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在水淼淼身边:“他不是因为责任。”
水淼淼的手指顿在书页上,没说话。
她知道雅思想说什么,可她不敢承认——承认了,就会动摇;动摇了,就会舍不得;舍不得,就会像院长一样,被困在回忆里,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我娘以前跟我说过,人看在意的人,眼神是不一样的。”雅思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