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凌羽把古籍翻到记载——雾疣山居民的章节,页面上用朱笔圈出了几行字:“雾疣山自天启三年封禁后,唯每年三月派两名侍卫入山巡查,其余时间无人敢入;山中无常驻居民,偶有迷路猎户误入,多因瘴气身亡,尸骨难寻。”
他又往后翻了几页,直到最后一页记载的年份——二十多年前,也就是南宫凌玉还在世的时候,上面依旧写着——山中无常驻者,巡查侍卫归报,未见异常。
“这不可能!”
水淼淼一把抓过古籍,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她快速翻看着相关章节,从百年前到三十年前,每一页关于居民的记载都只有寥寥数语,核心只有一个——雾疣山自封禁后,除了每年的巡查侍卫,再没有其他人长期居住。
她想起雅思跟她说过的话:“我娘从小就住在雾疣山,是她教我认草药,告诉我陨星洞的秘密。”
想起雅思母亲留下的那本草药笔记,想起树屋里那些看似陈旧的家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疼得发慌。
“我起初也觉得不可能,毕竟雅思救过你,还陪你在雾疣山待了那么久,她的样子不像是会说谎的人。”
南宫凌羽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可事实就是如此——所有官方记录里,都没有雅思母亲的任何痕迹,像是这个人,从来就没在雾疣山存在过。”
闫屿安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伸手拿过古籍,仔细看着那些记载,眉头越皱越紧:“不仅如此,你看这里。”
他指着记载——陨星洞的章节,上面只写着——雾疣山深处有溶洞,因早年陨星坠落得名,洞内瘴气极重,无人敢入。
连半个字关于守护陨星洞的说法都没有:“雅思说她母亲是受摄政王所托守护陨星洞,可这里连陨星洞需要守护的记载都没有,更别提摄政王去过雾疣山的事了。”
“说到摄政王……”
南宫凌羽的声音压得更低,眼神扫过门口,确认侍卫都守在外面,毕竟闫瑾脩假死之事暂还不能在台面上说,接着才继续说道:“我三天前让暗卫悄悄去了趟南境,联系上了瑾脩。他说,他从未去过雾疣山。”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在水淼淼耳边。
她猛地抬头,看向南宫凌羽,声音带着颤抖:“您说什么?摄政王……他没去过雾疣山?可雅思说,她母亲是受摄政王大人所托,才留在雾疣山守护陨星洞的!而且她说的那些就跟真的一样。”
“瑾脩亲口跟我说的,不会有假。”
南宫凌羽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叠的信纸,信纸是南境特有的竹纸,上面的字迹是闫瑾脩的——水淼淼在摄政王府见过他的字迹。
虽然时隔有些久,但还是能认出那熟悉的笔锋:“他说,当年他假死后,一直躲在南境追查陆陆续续搜找灵石的人,连北屿的边境都很少踏足,更别说雾疣山这种皇室禁地了。他还说,他也是第一次听雅思母这个名字,根本没有托付过任何人守护陨星洞。”
水淼淼接过信纸,指尖抚过上面的字迹,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闫瑾脩没去过雾疣山,没托付过雅思母亲,那雅思说的一切,岂不是都是假的?
她想起在雾疣山树屋,雅思拿出母亲的草药笔记给她看,笔记上的字迹娟秀,还画着详细的草药图谱;想起雅思为了帮她采清瘴草,差点从陡坡上摔下去;想起遇到黑熊时,雅思挡在她身前,手里紧紧攥着短刀……这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闪过,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真实,可现在,却被一本古籍、一封密信彻底推翻。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
南宫凌羽看着她发白的脸色,语气软了些:“我刚听到瑾脩的话时,也觉得不可思议。可你想想,瑾脩没有理由骗我们——他现在还不能公开露面,要是编造谎言,只会给我们带来更多麻烦。而且,这本风物志是百年前的孤本,不可能有人为了陷害雅思,特意去篡改几十年前的记载。”
闫屿安靠在床头,手指轻轻敲击着床沿,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在雾疣山第一次见到雅思时的场景:她穿着粗布衣裙,手里拿着草药篮,对雾疣山的地形了如指掌,甚至能说出哪片山坡的清瘴草最鲜嫩。
当时他只觉得雅思是常年住在山里的姑娘,熟悉地形很正常,可现在想来,那些熟悉反而透着诡异——雾疣山是禁地,就算是猎户,也很少有人敢深入,雅思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对山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
“还有树屋。”
闫屿安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懊恼:“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现在想起来,那些陈旧都是装出来的。床底的干草是新铺的,虽然表面撒了些尘土,却没有霉味;灶台上的铁锅看着生锈,里面却很干净,连一点油垢都没有;最明显的是药杵——雅思说那是她母亲用了几十年的,可药杵的握柄处没有包浆,反而有新磨的痕迹,显然是刚做不久,故意做旧的。”
水淼淼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想起在树屋里,雅思为她熬草药粥时的模样,想起雅思说——这是我娘生前最喜欢的铁锅时的眼神,那些曾经让她觉得温暖的细节,此刻都变成了扎在心里的刺。
“可她为什么要骗我?”
她声音哽咽:“她救了我,没有她我早就死了,要是想害我,在雾疣山有的是机会,没必要费这么大劲编故事。”
“或许,她不是想害你,是想引导你。”
南宫凌羽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古籍的封面,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瑾脩在密信里说,他怀疑雅思背后有人指使,而这个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你。你想想,雅思告诉你的每一个线索——陨星洞的位置、回音谷的钥匙、墨殇的医书,是不是都刚好把你引向找灵石、回家的方向?”
闫屿安的眼神也沉了下来,他想起墨殇留下的清瘴丸——刚好在他中瘴气时出现;想起墨殇在观星台对他说的——雾疣山,温泉畔,故人在,这一切刚好都是水淼淼最想知道的;想起墨殇医书里写的寻陨星洞,得灵石碎片,可通两界——刚好给了水淼淼回家的希望。
这些看似巧合的线索,串联起来,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把水淼淼牢牢困在里面,一步步引向某个未知的结局。
“最可疑的就是墨殇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