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崖壁到温泉的路，比来时更显艰难。
闫屿安右眼蒙着布条，左眼视物也因失血变得模糊，几乎把所有重量都靠在水淼淼肩上。
他的右手攥着她的衣角，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像怕一松手就会失去支撑。
“前面有块凸起的石头，抬脚时高一点。”
水淼淼放慢脚步，轻声提醒。
她的肩膀被闫屿安的手臂压得有些酸，却没敢吭声——他的肩膀还在渗血，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微颤，她舍不得再让他多费力气。
雅思走在两人身侧，手里提着装草药的布包，时不时弯腰拨开挡路的枝条：“再走一刻钟就到温泉了，那里背风，还能生堆火烤烤干粮。”
闫屿安“嗯”了一声，头微微偏向水淼淼的方向。
声音带着刚经历过疼痛的沙哑：“你刚才说，左边的草丛里有安神花？”
水淼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找话题分散注意力：“对，开得比上次还盛，淡紫色的花瓣，风一吹就晃。等回去的时候，我们摘些晒干，泡给你喝，能安神，对你眼睛恢复好。”
“好。”
闫屿安的嘴角轻轻弯了弯：“以前在王府，总觉得这些花草没什么用，现在才知道，原来草木也能让人安心。”
他的话里带着一丝自嘲，水淼淼却听出了别的意味——以前他眼里只有北屿的责任、摄政王府的体面，从没想过留意这些细碎的温暖。
她轻轻拍了拍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以后你要是想看，我带你去摘更多的花，还有雾疣山的野山楂，比京城的蜜饯还甜。”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水淼淼下意识地想收回，却被闫屿安攥紧了衣角：“好啊。等我眼睛好了，你带我去。”
他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像一句无声的约定。
水淼淼的心跳漏了半拍，没再反驳，只是扶着他的手又稳了些。
雅思在旁边看着，悄悄放慢脚步，把空间留给两人。
晨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落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像把之前所有的疏离都揉成了此刻的亲近。
终于到了温泉边。
竹林依旧青翠，温泉池里的水泛着乳白色的光，硫磺味驱散了残留的瘴气。
雅思先去生了堆火，把带来的干粮放在火边烤着，水淼淼则扶着闫屿安坐在池边的石头上。
“先处理眼睛的伤。”
水淼淼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解开闫屿安眼上的布条。
布条已经被血浸透，解开时不小心碰到伤口，闫屿安还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伤口比之前更肿了，下眼睑泛着青紫，眼球上的血丝依旧明显。
水淼淼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眼周的皮肤，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玻璃：“雅思，温泉水真的能缓解吗？”
“我娘的笔记里写过，这温泉水含硫磺和矿物，能消肿止痛，对跌打损伤和眼疾都有好处。”
雅思递过来一块干净的棉布：“把棉布浸在温泉里，拧到半干，敷在眼睛上，每次敷一刻钟，重复几次，能减轻炎症。”
水淼淼按照雅思说的，蹲在温泉边浸棉布。
温水漫过指尖，带着熟悉的暖意，她想起上次在这里泡温泉时听到的脚步声，想起那时的紧张与防备，再看身边依赖着她的闫屿安，心里满是复杂的暖意。
她拧干棉布，轻轻敷在闫屿安的右眼上。
温热的触感让闫屿安瞬间放松下来，他微微眯起左眼，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比刚才舒服多了。”
“墨殇的医书里说，眼睛受伤后不能碰强光，这里背风，又有竹林挡着，正好适合养伤。”
水淼淼坐在他身边，翻开一直带在身上的医书：“我再找找有没有别的法子……你看，这里写着雪莲花汁混蜂蜜，涂于眼周，可促愈合，我们还有墨殇送的雪莲花丸，能不能碾碎了混蜂蜜用？”
闫屿安点头：“听你的。你觉得可行，就试试。”
他完全把自己的伤势交给了她，没有丝毫怀疑。
雅思从布包里找出蜂蜜罐——这是闫屿安带来的物资，原本是给水淼淼补身体的。
她把雪莲花丸碾碎，混了一点蜂蜜，调成糊状：“我来涂吧，你扶着他的头，别让他动。”
水淼淼轻轻按住闫屿安的脸颊，指尖能感觉到他皮肤的温度。
雅思的动作很轻，把药糊涂在他眼周时，闫屿安只皱了皱眉，没再喊疼。
“肩膀的伤也得处理。”
水淼淼看着他手臂上渗血的伤口，伸手想解开他的锦袍扣子，却在碰到衣襟时顿了顿。
闫屿安察觉到她的犹豫，主动抬手，用没受伤的左手解开了领口的扣子：“没事，你帮我涂药吧。”
锦袍滑落，露出他肩膀上的伤口——一道深可见骨的划痕，周围的皮肤已经红肿。水淼淼看着伤口，眼眶又热了：“都怪我，要是我走快一点，你就不会……”
“别这么说。”
闫屿安打断她，用左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我护着你，是我自愿的。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他的指尖带着药膏的清凉，水淼淼却觉得脸颊发烫。
她低下头，拿起雅思递来的金疮膏，小心翼翼地涂在他的伤口上，动作轻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处理完伤势，三人围坐在火边吃烤干粮。
闫屿安的左眼渐渐能看清一些，他看着水淼淼小口啃着干粮，时不时把自己的那份递过去，让她多吃点，眼神里满是温柔。
水淼淼吃着干粮，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玉佩——闫瑾脩留下的那枚刻着“脩”字的平安扣。
她把玉佩掏出来，放在手心。
阳光落在玉佩上，泛着淡淡的光晕。
可就在玉佩靠近温泉水汽时，突然发出一道刺眼的蓝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亮，连周围的温泉水都泛起了涟漪。
“这是怎么了？”
雅思惊得站了起来，盯着玉佩的光芒。
闫屿安也眯起左眼，看向那道蓝光：“玉佩在呼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