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花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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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踏进城北别院,心口处就不由闷痛。

三年前,我的满腔期待,就是在这里,被孤独和绝望一点点吞噬干净。

「若不是侯爷喜欢,你连进京的机会都没有,要知恩图报。」

「腰肢这么硬,怎么讨男人欢心。」

「嗓音甜美些,男人才会疼惜你。」

……

我不是没怀疑过。

但教习嬷嬷说:「你一个商户女懂什么,侯爷特意嘱咐要教这些,可别不识好歹。」

我当魏颂喜欢,哪怕所学愈发羞耻,也咬牙忍了下来。

直到被送进青楼,才知他这番「苦心」究竟为何。

魏颂挡住我后退的脚步,温热气息在耳边吞吐。

「这次,不会留你一人了。」

「等我助三皇子成事,就纳你做贵妾。」

我由他抱着,内心毫无波澜。

等你?

可算了吧,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那天,我听说安王要花魁伺候,赶紧唤来觊觎我许久的龟奴。

忍着恶心,任其抚摸全身,才换来报信的机会。

好不容易寻到魏颂,他正为孟颖儿编花环,眼皮都没抬。

「跟你们花魁说,这点小事犯不着来找我,又没人会动她。」

龟奴吞吞吐吐:「可……可那位是……」

「阿颂,这个烟花我不敢点,快来帮忙,说好今日只陪我的,你又在干什么?」

孟颖儿鼓起嘴一跺脚,魏颂就乐颠颠过去了。

我的事,没再多问半句。

「魏颂,」我拍拍他环在腰间的手:「你喜欢我吗?」

「嗯,」他在我的颈窝蹭蹭:「特别是你弹琵琶的样子,真勾人。」

「可我喜欢的,是那个游历到江南、笑容明媚的少年。」

「看在那段过往的份儿上,放我走吧。」

他动作一下粗鲁,将我转过去面对他:「你爹娘都死了,还回去干吗?」

「什么?」我愣在原地,以为自己幻听。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半年前就病死了,我不忍你伤心,又怕你闹着回去奔丧,就没说。」

悲愤喷涌而出,一瞬间席卷全身,流入血液,又刻进骨髓。

我死死攥拳,任凭指甲抠破掌心。

痛到极致,竟奇迹般平静下来。

离开?

好像也没那么急。

6

魏颂往别院搬了一堆好东西,还学了江南菜,经常做给我吃。

但该享受的享受了,并不影响我找他不痛快。

「侯爷可真大度,愿意帮别的男人养孩子。」

他面色一沉,挪开我抚摸肚子的手:「差不多得了,菜里加了红花,若有孕,早留不住了。」

混账话说得过于理所当然。

我反应了一下,才半认真半玩笑地问:「你把我藏在这儿,又不敢找郎中来,就不怕一尸两命?」

「别瞎说,」他给我夹了一筷子鱼,有意岔开话题:「给我生个孩子吧,省得你总想离开,我把他算在晚……颖儿名下,一切都给他最好的。」

「随便,」我毫不在意,甚至主动摊开手:「你又不是没试过,安王也试过,多一次少一次无所谓。」

闻言,他像被点着一样,拍案而起:「我不嫌你失节于安王,你还来劲了!」

我妩媚勾唇,开口不疾不徐:「和安王在一起快活得很,你能不能行,自己心里没数吗?」

魏颂气极,一巴掌扇过来,我早有防备,让他抡了个空。

僵硬中透着一丝尴尬,他推开我,摔门而去。

第二天,我就被送回青楼,还挂上了准备接客的牌子。

在半月后。

魏颂「大发慈悲」,给我留了求饶的时间。

但他没耐心等那么久,派手下在客人间嚼舌根:「这不是初夜的价啊?」

「呸,亏老子还捧着她,敢情早是个破鞋了。」

不满被欺骗,客人们经常围在我房间外,嚷着以后要在床上狠狠收拾我。

与此同时,有个消息不胫而走——花魁跟过安王殿下。

这下,叫得最欢的那波人,又都不敢吱声了。

魏颂气得来青楼折腾,揪住我的头发,逼我直视他:「想离开这儿吗?脱光衣服,跪着求。」

我懒得搭理,索性闭上眼睛。

他掐住我后脖颈,按到自己面前:「你会后悔的。」

惹恼他的代价,是降为最低等的妓子。

衣着暴露,被扔在嘈杂的大厅,自己找客人。

卖得出去,才给饭吃。

从始至终,我只有一句:「想不想试试安王玩过的女人?」

7

揽了几日客,终于等来期待的人。

我热情迎上去:「公子长得好生秀气,想和安王睡同一个女人吗?」

「好啊。」他皮笑肉不笑,眼里闪过一抹寒意。

我假装没注意,泰然倒着茶:「公子想玩些什么?」

「想让你生不如死。」

……

「走水啦!走水啦!」

我浑身鲜血,仓皇往外跑。

拐角突然出现一个人,躲避不及,直直撞了上去。

是安王。

我退一步,他进一步。

后背已经紧紧贴在墙上,退无可退。

他也停下来,脱下大氅裹住我,细细端详。

这时,身后响起魏颂的咆哮:「孟颖儿!我听说青楼失火,担心得不行,结果你居然在偷人!」

他怒气冲冲扒我肩膀,被安王用力甩开:「大胆,敢对安王妃不敬。」

我适时回头,和魏颂四目相对。

他腿一软,拼命磕头认错,方才的嚣张荡然无存。

安王冷哼:「此事本王定会禀报圣上,你等着挨板子吧。」

趁魏颂俯身,他又朝我努努嘴,好像在说「看,帮你出气了」。

我无奈笑笑,接着把戏唱完:「你说的孟颖儿,是之前那位花魁?」

魏颂一僵,猛地抬头:「正是。」

「那你快去看看吧,出事的就是她房间。」

目送他慌张离开,我摸摸脸,满意道:「这人皮面具还不错。」

其实,安王点我伺候那晚,什么不堪的事都没发生,红痕也是假的。

他说:「有两个选择,我直接救你出去,或者你自己想办法脱身,我只提供必要帮助。」

「选前者,后宫挑个位置,我保你一世荣华;选后者,前朝挑个位置,我助你平步青云。」

看着褪去轻浮之色,端坐在桌边的安王,我忍不住皱眉:「朝堂大事,岂能胡闹。」

「敢这样保证,自是相信你的能力,之前听……嗯……反正我有判断的依据。」

安王明显有所隐瞒。

但疑惑太多,我只能先问重点:「就不怕我把你有意夺嫡的事说出去?那你这些年的伪装可都白费了。」

「跟谁说?魏颂?」他眉心微微上挑:「我以为,方才已经让你对他死心了。」

8

我不禁一愣。

随即笑了。

确实,我想告密,都无处可告。

话说到这份儿上,再犹豫就没必要了。

其中若真有阴谋,我拒绝又能改变什么呢?

想明白这些,我起身坐到安王对面:「我选后者。」

诚然,我并不信任他,这样选是为了拖延时间,找机会远走高飞。

但得知爹娘死讯后,我想要的,就不只离开了。

报复魏颂,自己的力量确实不够,又不敢过于依赖安王。

所以我和他商量,制定了双方都能得利的计划。

安王妃是三皇子眼线,极其善妒。

府中丫鬟稍微靠近安王,都会被残忍虐杀。

听说我和安王扯上关系,她必会上门算账。

按计划,安王帮我打发其他客人,我只需放暗卫进来,杀死安王妃。

再让她以我的身份,烧得面目全非。

此事过后,我和安王之间,终于建立起些许信任。

一连几日,魏颂都在城外义庄,守着「我」的灵柩。

孟颖儿去寻,也被骂了回来。

看到魏颂第一眼,我都不敢相信那是他。

浑身酒气,衣衫凌乱,胡茬全冒了出来。

短暂怔愣后,我缓步走近,俯视着他:「侯爷,三皇子对你的荒唐行径非常不满,让你把手上的差事都交出来,暂时不必找他了。」

「恕我一个外人直言,人活着不好好对待,死了再深情有什么用呢?」

「胡说八道什么!」孟颖儿嘶吼着冲进来。

更难听的话已到嘴边,却被魏颂喝止:「不得对安王妃无礼。」

醉了还这么长记性,看来那些板子确实挺疼。

孟颖儿估计也见过当时的惨状,赶忙跪地求饶。

我不慌不忙蹲下身,凑近她耳边:「原来那些恩爱都是假的啊,侯爷玩得更花,我们可白羡慕了。」

「你也挺没用的,连个死了的青楼女子都争不过,怪不得大家都不待见你呢。」

孟颖儿敢怒不敢言,伏在地上浑身发抖。

「对了,」我自顾自站起来,掏出一个烧成半截的信封:「这是那位花魁留下的。」

9

孟颖儿顾不得礼数,蹿起就要抢,却被跌跌撞撞扑来的魏颂扇在地上。

「你为了一封破信打我!」

「闭嘴!再废话休了你!」

无视那些嘈杂,我平淡叙述着:「这封信她死死贴在怀里,烈火焚身都没动弹,才能留下这点。」

「想必有一些话,她特别想告诉你。」

魏颂小心拆开信,没读几行就泪流满面。

但突然中止的滋味估计不好受。

不然他也不会像傻了一样,冒着鼻涕泡,将半张纸翻过来又翻过去。

「没了?怎么没了!」

烧焦的位置,刚好断在:魏颂,其实我早就不……

「不怪」还是「不爱」,天差地别。

他嘴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哀鸣,捧着那封残信瘫坐在地。

魏颂,心痛到极致,好受吗?

你也不见得多爱孟颖儿吧。

只是年少时的心动太美好,失而复得,尤其珍惜罢了。

但既然已经得到,就永远敌不过,无法再得到的。

魏颂大病一场,迷迷糊糊都在喊我的名字。

后来干脆去青楼养着。

孟颖儿成了京中笑柄,连侯府大门都不敢出。

本以为魏颂会就此消沉,谁知前两天突然恢复正常,还要拜访安王府。

「别担心,」安王把茶端到我面前,轻声宽慰:「他不会发现问题的。」

是错觉吗?

安王眼神似乎……有些闪烁……

魏颂特意坐在靠近我的一侧。

翻来覆去,都在聊那些爱的过往。

我实在受不了了,没好气插嘴:「侯爷,把爱人留在青楼,还腆着脸说深情啊后悔啊,自己感动自己,有意思吗?」

他专注听我说完,频频点头:「之前我没认清真心,如果能再来一次,定会珍惜晚晚。」

「呵……」我翻了个白眼,随口接道:「哪个晚晚啊?」

魏颂意味深长地看了安王一眼,又转过头,视线锁定住我。

就那样目不转睛盯着,令人脊背发凉。

糟了!

我反应过来。

安王妃怎么会知道,有两个晚晚。

魏颂诡异一笑:「安王殿下,之前谈的交易,下官觉得甚好。」

10

我心慌不已。

浑身好似失了力,眼看安王走近,只能在原地无助质问:「你答应什么了?我那么信任你!你答应他什么了!」

安王将我圈在椅子里,我仰头和他对视,不自觉带了哭腔:「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别……」

唰!

他一扬手,毫不留情将人皮面具撕掉。

我像是在大街上被扒光衣服,想躲却无处可藏。

魏颂眼中全是看到猎物的贪婪,拱手一拜:「多谢安王殿下成全。」

突然好晕,视线越来越模糊。

是那杯茶……

我费力撑着眼皮。

最后一丝清醒,只感觉魏颂要抱起我,被安王拦住。

再恢复意识,已在王府密室。

我不敢睁开眼睛,只能竖起耳朵仔细听。

先是魏颂的声音传来:「殿下不信任下官?」

然后是安王:「姜晚杀了三皇子眼线,一出王府大门,必死无疑。」

「你可以随时来看她,但若想带走,就抓紧毁掉青楼的情报网。」

「那是三皇子命脉,击垮他,姜晚才安全。」

声音越来越小,两人应是在往外走。

看来一切顺利,我浅浅松了口气。

「搞定了。」

得到安王确认。

我才睁开眼,拍拍身上的灰坐起来:「唉,跟你合作真累,天天演戏。」

「辛苦啦,」他玩笑地捏捏我的肩:「为了我的帝位,为了你的高官厚禄,咱们再坚持一下。」

「府里还有眼线没清干净,你先住这里,魏颂来我提前知会。」

我点点头,不忘提醒:「别每次都放进来,多抻他几天。」

安王办事确实靠谱,这句话不但执行到位,还自己发挥了不少。

他对魏颂说:「姜晚虽不愿见你,但一提起你,眼里都会泛起泪光。」

「本王相信,只要你好好表现,一定有获得原谅的那天。」

这番感慨,成功吊住魏颂。

他天天在门口忏悔,说尽情话只为见我一面。

结果肯定是一次次失望而归。

当初我受过的苦,终于也让他尝得透彻。

但再有趣的东西,经常看也会腻。

正巧,孟颖儿又自己送上门来。

11

我难掩兴奋:「那也给魏颂个机会吧,比孟颖儿晚半炷香放进来。」

「你看,」安王轻叩桌面,悠哉道:「我就说你适合做官吧,算计人一套一套的。」

我瞥他一眼:「当官靠算计人怎么行,要为百姓做实事。」

「你做了很多啊,江南大半百姓,都受过姜家恩惠。」

我不由蹙起眉,满脸疑惑:「你好像很了解我家?之前问你都搪塞,今天能不能交个实底?」

安王收了笑意,放空半晌,才缓缓开口:

「差不多一年前,我去江南赈灾时染上疫病,是你爹娘让出药材救了我。」

「他们说你是魏颂的夫人,托我看看你是否安好。」

「可我发现侯府那个,和二老口中的完全不同,费了好大劲,才查到真相。」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渊源,我呆呆看着安王,一时难以言语。

他也注视着我,毫不掩饰欣赏之色。

「你在江南时,就懂养马种粮,也能提出疏水道、建河渠这样的想法,最重要的是,你有忧国忧民的心。」

「朝中不是没有女官,我说助你平步青云,并非异想天开。」

「你只是被那些痴恋困住了,如今走出来,必会大有作为,这样对百姓而言,也是有益的。」

每句都直戳心窝。

鼻头一酸,眼泪根本控制不住。

原来爹娘的恩泽,一直护佑着我。

原来还有人相信,那个快被击垮的姜晚,还能重新站起来。

就冲这份信任,等下面对孟颖儿和魏颂,我也必须一击即中。

孟颖儿进来时,毫不掩饰眼里的怨毒。

我怜悯地摇摇头:「夫人是很久没见到侯爷,到我这儿碰运气吗?」

「你还真来对了,他确实经常出现,啧,烦死了。」

炫耀是装的,烦是真心的。

但孟颖儿只能感受到前者,瞬间炸了毛。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阿颂惦记!」

「谁稀罕他惦记,」我嫌恶地撇嘴,语气却尤其矫情:「可他就是不愿放手啊,要不你帮我劝劝?」

孟颖儿涨红了脸,顺半天气,居然勉强挤出些笑容。

这是……准备玩老一套了?

12

果然。

孟颖儿掐着嗓子:「姐姐,什么劝不劝的,我和阿颂都特别期待你回家呢。」

「谁做大谁做小?谁是姜晚谁是孟颖儿?」我戏谑看着她,手背向外挥了挥:「你想清楚再期待吧。」

她愤然起身,右手几乎戳到我的脸:「贱人!别得意忘形!等你进府我再收拾你!」

魏颂刚好这会儿赶到,一听就怒气冲天。

「孟颖儿!侯府轮得到你做主?」

呦,这就改口了。

孟颖儿瞬间变柔弱:「不是的,姐姐误会我了,我一激动就……」

「魏颂,我愿意回侯府,」懒得再看她演,我直接提要求:「但你必须把孟颖儿赶走,顺便公开当年的事。」

魏颂先是狂喜,紧接着愣住,没有马上回应。

「懂了,」我干脆地摆摆手:「要不就算……」

「别别别,你等等,我好好想……不是,去安排安排。」

假装被他急切的神情打动,我松了口:「给你一个月,把不干净的东西都处理掉。」

许是没想到期限这么宽松,他怕我反悔,应得相当痛快。

见魏颂无视自己,又匆忙离开,孟颖儿急得直跺脚。

我好心提醒:「赶紧追啊。」

「天真单纯要是不管用了,就试试青楼学过的,可别太早被赶走。」

至少折腾魏颂一个月吧。

到时候,安王基本就能解决三皇子了。

我没让他明面插手报复的事。

有心人都看得出,魏颂已经转投他那边,留下苛待功臣的名声不好。

安王承了情,还答应还我个惊喜。

只不过暂时保密。

卡着一月期限,魏颂来交差。

「晚晚,对不起,当年的知情者都不在了,名牒也毁于大火,答应你的事……」

他满面愧疚,几乎说不下去。

我垂着头,掩去眼中讥讽:「这么巧啊?那怎么办呢?」

「我让孟颖儿搬去别院,安王也答应认你做义妹,这样你就有新身份了。」

他一股脑说完,期待地看着我。

显然自觉不错,正在等待表扬。

我忍住想笑的冲动,勉为其难应下:「那……好吧。」

「不过你要在公开场合,重新介绍我。」

13

宴会上,我挤在一众贵人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很快有人压不住火气:「魏颂,你什么意思!侮辱我们吗?」

「就是啊,安排个娼妓在这儿,算怎么回事。」

魏颂将我护到身后,严肃道:「这位是安王义妹,请各位慎言。」

此话一出,刚才口出恶语之人瞬间噎住。

正当大家沉浸在震惊中时,门口又响起嘲讽:「真是笑掉大牙,安王自己都不知多了个妹妹!」

魏颂拧紧眉头,不满地问:「你怎么来了?」

孟颖儿哼了一声,梗着脖子回应:「安王想澄清真相,特意带我来的。」

理直气壮的语气,成功扭转众人态度。

「还当那娼妓真攀上高枝了,原来是自作多情。」

「魏侯估计也被骗了,不然怎会和她凑在一起。」

听见这些议论,孟颖儿得意洋洋,不自觉提高音量:「我还要控告,魏侯宠妾灭妻!」

一时间,现场好像油锅里溅了水,沸腾得更厉害了。

嘈杂中,安王声音不算大,但足够清晰:「本王是得澄清一下……」

他的地位今非昔比,所有人立即安静。

在各异的目光中,他走到我身边,沉稳开口:「这位确是本王义妹。」

冷嘲热讽的人一下傻眼,孟颖儿也蒙了。

「还有……」

安王拖着长音,等他们又燃起期待,才怒斥:「宠妾灭妻?谁是妾?本王的义妹吗?」

这回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其霉头。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魏颂索性当场休妻。

「三年无所出,早该撵走你!」

孟颖儿也豁出去了:「那能怪我吗?分明是你不行!」

静观他们狗咬狗,我知道,有些真相,快要藏不住了。

终于,孟颖儿表情狰狞,委屈大吼:「你喜欢姜晚,当初留下她就好了!把我从青楼换出来干什么?」

魏颂一惊,去堵她的嘴。

但晚了一步,那些破事已经抖落大半。

就在这时,院内突然涌入官差,直冲魏颂而去。

「侯爷,跟我们走一趟吧,有人敲鸣冤鼓,告你杀人灭口。」

14

魏颂被带走,院里像是炸了锅一样。

大家讨论来讨论去,矛头又直指向我。

「安王殿下,快离这个扫把星远些吧,谁靠近谁倒霉。」

有人带头,其他人接连应和。

「这种贱人早该打死了。」

「当过娼妓,还敢高攀殿下,做梦吧。」

……

「咳咳!」

安王清了清嗓子。

不怒自威的气场,让现场很快消停下来。

「一口一个扫把星、贱人,这就是你们的礼义廉耻?」

「圣贤书都读狗肚子去了!」

死一般沉寂,没人敢动弹分毫。

安王喊来侍卫,将出言不逊者全部拿下,重打三十大板,当众执行。

理由是违背礼法,以儆效尤。

没人能挑出半分不是。

我和安王分立两侧,不动声色对上眼神,默默传递着大功告成的喜悦。

魏颂很快下了狱。

他知晓换花魁太过荒唐,为了自己的仕途,肯定不愿主动公开。

那一个月没干别的,光找知情人灭口了。

我们正好跟着他,凑齐全部人证物证。

此事,孟颖儿也参与其中,俩人马上要去地府继续纠缠了。

我选了最好的一家酒楼,请安王吃饭。

他拿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恭喜姜大人,大仇得报。」

我一口干掉,呛得呲牙咧嘴。

这一刺激,倒是想起点旧事:「诶?你上次说,要给我惊喜来着,是什么?」

安王抿抿嘴:「快到了,暂且保密。」

切,神秘兮兮的……

还是接着喝酒吧。

几杯下肚,话也多起来:「要是爹娘还在就好了,让他们看看,自己女儿要做官了!」

我红着脸,整个人晕晕乎乎。

模糊的视野中,安王好像动了动唇,无声说了句「会的」?

然而,喜悦的气氛未能持续太久。

「是她吗?」

「应该是……」

门外的议论声愈发明显。

还不断有人透过窗纸往里瞧。

安王起身查看。

这下更热闹了。

「安王殿下,您可不能受妖女蒙蔽啊!」

「请您以大局为重,莫让百姓寒心!」

15

安王护送我回到王府,一路都是百姓的谩骂。

他铁青着脸,听侍卫汇报。

「大街小巷都贴满告示,说姜姑娘被赌鬼父母卖入青楼,多亏魏颂照应,才成为花魁,但攀上您后又故意陷害他。」

「狱卒已经认罪,他收了魏颂好处,才帮忙散播谣言。」

这回难办了。

百姓的愤怒情绪被煽起,此时拿出什么证据,他们都会认为,官府和我们沆瀣一气。

「别着急,我来想办法,」安王转向我,放柔语气:「这几天先待在府中,行刑那日,我会包下客栈,你去二楼关好窗户看。」

麻烦事如此多,他还顾及我的情绪。

心里泛起暖意,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只能苍白道谢。

「谢什么,」安王大手一挥,好兄弟般拍我肩膀:「你可是我以后的亲信,肯定要照顾啊。」

没轻没重,差点给我拍到地上。

感动的情绪全无,我一把扒拉开他。

行刑当天,魏颂跪在刑场。

围观百姓少不得咒骂我,还有零散几人为他叫屈。

应是猜到我会在场,魏颂目光期待,环视四周。

扫到我所处的客栈时,虽然窗户紧闭,但还是停留片刻,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呼吸几乎滞住,我连眼睛都不敢眨,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各位百姓,是我负了姜晚,你们不要再攻击她了。」

「姜晚,希望我们来世再做夫妻,今生,祝你和新欢天长地久。」

「深情」的几句呼唤,立刻点燃围观百姓。

「侯爷,是不是那个婊子坑了你!」

「这么重情义的好男儿,怎么可能犯罪,一定是被贱人算计了。」

「什么爹娘下什么种,都是杂碎,赌鬼的女儿不得好死!」

闻言,我紧紧攥住窗框。

辱我可以忍,但辱已逝的爹娘不行。

而且这几日躲在安王身后,也让他承受了太多无端质疑。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有些事,终究要自己面对。

我一把推开窗户,高声道:「你们从别处听了那么多故事,能不能听我本人也讲一讲。」

16

看到我好好站在高处,百姓们更是群情愤慨。

「无耻娼妇,谁要听你胡说八道!」

「居然还敢露面,快去死吧!」

无视一切谩骂,我定了定神,将这些年的遭遇一一道来。

感情充沛,有理有据。

一开始百姓们不买账,骂得愈发刺耳。

但我不受影响,一遍又一遍讲。

口干舌燥,才换来众人短暂倾听的耐心。

「好像还挺真实的。」

「不会吧,那魏侯也太无耻了。」

「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呗。」

本来百姓们分不清真相,还是摇摆的态度,但架不住魏颂再度作妖。

「我替晚晚证明,这些都是真的,反正我也要死了,大家就原谅我吧。」

还有人故意带偏舆论。

「侯爷这是爱得多深,为了那种女人不值得啊。」

「哄骗人这一套,青楼女子自然精通,真当百姓是傻子。」

三言两语,轻易勾起众人怒火。

敌意加剧,甚至不断有杂物向我扔来。

一片混乱中,我看见魏颂脸上挂着淡笑,没有挑衅,没有仇视,只有志在必得。

他清楚自己会被铡刀砍死,却要我在舆论下陪葬。

无能为力之际,突然——

「我们来为姜晚姑娘证明!」

「姜家都是大好人,你们知道个屁!」

……

强有力的支持声逐渐压过谩骂。

循音找去,大脑轰地炸开。

爹?娘?

他们早就泪流满面,奋力向我挥着手。

还有几十名江南百姓挤在人群里,用熟悉的乡音,为我和爹娘呐喊。

「姜家两口子怎么可能是赌鬼,他们的钱都用来救济百姓了。」

「我儿子当初重病,多亏姜姑娘不眠不休赶路两天,才请来神医。」

「去年要不是姜家捐出大量药材,疫病估计都能传到京城,你们这些蠢货小命都保不住。」

……

爹娘也颤巍巍拿出当年的聘礼单,还有往来书信。

「诸位请看,魏颂求娶小女,千真万确,可他身边那位夫人,我们却从未见过。」

随着更多证据出现,那些叫得最欢的百姓没了声响,正默默往人群外退去。

17

「给你的惊喜来了,」安王不知何时到了我身后,轻声说:「虽然重逢地点和预想中不同,但好像也不错。」

「魏颂利用民意伤你,那就让他看看,真正的民意,怎么将你拉出泥潭。」

很快,那几个不断挑事的百姓被按住,还被揪出曾在侯府当差。

众人将他们打了个半死。

愤怒又全部转移到魏颂身上,铺天盖地的石块烂菜叶扔过去,他立马鼻青脸肿,满身污秽。

侩子手也故意手滑,砍了好几次都没砍死。

魏颂变了调的哀嚎,更是引起百姓们鼓掌叫好。

一切尘埃落定,但有些账,还得接着算。

我狠狠锤了安王一拳:「这么大的事你都能瞒着我?」

他揉着胸口嘟囔:「我真的冤枉。」

「别闹,是我让他保密的,」娘轻拍我手背一下,像是为安王「出气」:「之前我们身体一直很差,怕撑不过去,平白再惹你伤心一次。」

爹笑呵呵说:「多亏安王调来药材和名医,乡亲们才能得救。所以一听说你们受委屈,大家全都赶来了。」

安王和爹娘客套两句,也认真跟我解释:「那段时间正对付魏颂,若走漏风声,他定会用伯父伯母拿捏你,麻烦就大了。」

「就是啊,你可不能怪我们的大恩人。」

爹娘一左一右站在安王身边,怎么看怎么喜欢,眉眼都眯成了缝。

我摸着手背,假装醋道:「怎么看你们才像一家子。」

「咱们本来就是啊,」安王煞有介事道:「作为未来的君主,自然要与重臣亲如一家。」

话说得漂亮,但登基不久,他就暴露了真实面目。

「姜大人,有没有兴趣,在后宫也选一个位置啊?」

「不愿意的话,我在你后院选也行,反正都是咱俩。」

我白他一眼:「少来,别耽误我升官发财。」

他一本正经举起手掌:「我发誓,绝不影响你光明的仕途。」

见不管用,又贼兮兮凑过来:「住到我这儿,上朝更方便哦,可以晚起不少呢。」

好吧……

我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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