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李治点了点头。
随即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疑惑的看着李素，“对了李兄，那个死掉了御史。”
“难道真的参与了刘沈被刺的案子？”
“刘沈被刺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安排的。”
“而中间莫名其妙冒出个刘府下人，和你身边的一个侍卫，那是太子和长孙无忌出的招！”
“你觉得他参与了吗？”
闻言，李治不由叹了一声，“太复杂了，幸亏有李兄帮我，不然这次我肯定已被贬为庶民了。”
“朝堂争斗果真如此可怕么？”
“我以后该如何适应这种日子？”
李素笑了笑，“等你当上皇帝，你便超脱于争斗之外了。”
“甚至你可以决定每一场争斗的胜负，左右每一场争斗的开始和结局！”
“为何天下那么多人都想当皇帝？”
“不仅仅是操纵权力和苍生性命的快感，还包括这种站在巅峰如神灵俯视人间的超然。”
“而这种感觉，是会让人上瘾的……”
李治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道，“此事已毕，太子兄会不会再继续对我发难？”
听到这话，李素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容，“太子？太子如今只怕是自身难保了！”
“哪还顾得上你？”
果然！
如今太子李承乾此刻坐在甘露殿内，心情很忐忑。
一大早宫里便来了人，将他宣召到甘露殿。
原本以为如往常般父子叙情，奏对国事或是谈论圣贤经义。
可没想到李承乾进了殿后，李世民却仿佛将他当成了透明人。
理都没理他，径自垂头批阅奏疏。
时间慢慢过去，李承乾刚开始还非常耐心，非常有涵养地等待父皇批阅完奏疏再叙话。
耐着性子在殿内坐了小半个时辰，李世民居然一声不吭。
完全将他忽视，李承乾终于觉得有些惶恐了。
气氛不对劲！
于是李承乾马上开始三省吾身，开始回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干什么缺德事令父皇不悦。
想来想去，除了差点弄死亲弟弟。
似乎没干什么亏心事了啊……
想来想去，李承乾觉得自己没犯什么错，仍如以前一样萌萌哒。
可是抬头见李世民面无表情，李承乾的心顿时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时间在父子二人的等待中渐渐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世民终于搁下笔，掩嘴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
李承乾见状急忙上前行礼，“父皇辛苦！”
“儿臣只恨不能为父皇分忧，实不孝也！”
李世民淡淡地嗯了一声，表情仍旧不咸不淡。
但看在李承乾眼里，一颗心不由咯噔一下。
越来越不对劲了……
以往听到这句话，父皇定然龙颜大悦，笑得满脸盛开。
今日却如此冷淡？
李世民起身，赤足踏在光滑的地面上，一边走一边伸展着胳膊。
李承乾是个非常机灵的人，急忙上前帮李世民揉按胳膊。
力道不大不小，李世民眯起了眼，露出舒服的表情。
哼哼了两声后，李世民头也不回，淡淡道，“这几日因为刘沈被刺一案，闹得满朝鸡飞狗跳。”
“各种魑魅魍魉都跳出来了。”
“承乾，你如何看此事？”
李承乾愣了一下，然后笑道，“父皇，儿臣觉得雉奴皇弟天性善良纯朴，从不多事。”
“这次被牵扯进命案，实在是那些御史们捕风捉影，故意诬陷皇子贵胄！”
“父皇，此事过后，儿臣以为应该好好整肃一下御史台了。”
听到这话，李世民点头，“不错，确实应该整肃了。”
“而且该整肃的不仅仅是御史台。”
“父皇英明，此举不但清朝纲，正视听，也算是给雉奴皇弟一个交代。”
“这次他实在是受了不小的委屈，儿臣看在眼里都为他心疼……”
闻言，李世民扭过头，瞥了他一眼，“你果真心疼弟弟么？”
李承乾一愣，“当然心疼他呀，儿臣与他可是亲兄弟。”
李世民叹了口气，脸色愈发郁晦，“最近与你舅父来往多否？”
听到这话，李承乾心跳徒然加速，强笑道，“儿臣最近闭门读书，不思窗外事，与舅父倒是生疏了些。”
“明日儿臣便去拜望舅父大人。”
李世民笑了，看在李承乾眼里，这笑容似乎透着一股冷意。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心里有鬼……
“承乾，朕向来最宠爱你，你也很争气，让朕甚少失望。”
“朕一直很欣慰。”
“不过今日，朕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李承乾只觉头皮发紧，躬身道，“请父皇发问。”
李世民背对着他，看着殿外的蓝天和烈阳，“圣贤著经义传世，后人学而习之。”
“注释其上，推行圣贤大道！”
“可朕却不明白，读书究竟为了什么？”
此时，李承乾的额头不觉流下冷汗，仍硬着头皮道，“儿臣以为，读书是为明理、明德。”
“圣贤大道是为万世太平之基也。”
“明理，明德？”
李世民嘴角勾起一抹看不懂的笑意。
“是，礼记有云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此为读书之用也1”
李世民恍然般点头，“哦，原来读书是为了明理、明德、至善。”
“嗯……承乾，你学识渊博，通读万卷。”
“那么你做到明理明德至善了吗？”
闻言，李承乾眼皮一跳，垂头恭谨地道，“儿臣不才，勉强算是做到了吧。”
“不说兼济天下，至少应是独善其身……”
李世民沉默片刻，突然仰天哈哈大笑。
笑声久久回荡在大殿内，传出阵阵回音！
随即李世民忽然转过身，抡圆了胳膊狠狠朝李承乾的脸上抽去。
啪！
一声脆响，李承乾被扇得倒退几步。
脸上立马浮现一个通红的巴掌印，耳朵暂时失聪，只听得到一片嗡嗡声。
如此重击，李承乾却似乎忘了疼，睁大了眼惊愕地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此刻表情狰狞，一双充血通红的眼睛噬人般恶狠狠地盯着李承乾。
“独善其身？”
“孽子！你有脸说独善其身？”
“这些日子你做了什么，需要朕提醒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