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牢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李素回过神,不由一愣。
这脚步声分明是冲着他的牢房而来,越来越近。
很快,一名穿着绯色官袍的人出现在牢门外。
后面跟着几名差役,差役手上还拎着一些刑具。
官员站在牢门外,凑着昏黄的火光眯眼打量了一番。
“你就是李素?”
李素叹了口气,来者不善啊:“我不是,我叫冯跃平。”
听到这话后,官员咧嘴一笑:“无妨,只要确定你是李素便好。
“本官乃大理寺典正王飨,奉命提审你当街刺杀吴王属官未遂一案。”
李素:“……”
刺杀未遂?
李素浮起一抹冷笑。
“典正说我刺杀吴王属官未遂,不知有何凭证?”
王飨从见到李素开始,脸上的笑容一直未曾消褪,一副温文有礼的模样。
然而,大理寺典正的位置是靠温文有礼坐上去的吗?
“李素,你要记住,现在你是阶下囚!”
“而本官在审你,不是你审本官。”
“至于刺杀吴王属官的凭证,审一审自然就有了不是吗?”
看着王飨的笑容,李素心中发冷。
他从来不怕那些大呼小叫凶神恶煞的人。
这种人容易被引导情绪,几句话便能把握对话的主动权!
但是王飨这种表面永远带着微笑的人,李素打从心底里不愿跟他打交道。
因为李素自己就是这种人……
他知道微笑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残暴,往往令人来不及防备便突然翻脸!
“窦典正请继续。”李素面无表情。
王飨笑了,笑容里夹杂着淡淡的失望。
其实他很希望李素能反抗一下的,哪怕是言语上的反抗。
如此,就有了对他用刑的借口!
很难对付的少年郎。
王飨在心里对李素下了这个定义。
“好!本官问你,今日在东市内。”
“你乃是堂堂一国候,为何刺杀吴王内属官,意图是什么?”
“难道你曾经和吴王有怨?”
“没有。”
“那本官再问你,你刺杀吴王属官时背后可有人主使?”
李素笑了,这帽子扣的,一开口就是上纲上线。
看来吴王是要把这事办成大案啊!
“我只是揍了吴王内属官一顿,至于你说的刺杀,绝无此事。”
闻言,王飨眼中煞气毕露:“人犯还欲狡辩?”
“那名属官四肢皆残,若非吴王卫率及时赶到,他焉有命在?”
“断几根骨头而已,跟刺杀有何关系?”
“东市人来人往,变数太多。”
“我若真欲刺杀,出手就会用刀抹他的脖子,而不是用石头敲他的胳膊和腿!”
“大人既是大理寺典正,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王飨不由语滞,捋了捋胡须掩饰了一下尴尬后,很快镇定如常。
“还在狡辩!”
“看来不用刑你是不肯招了。”
“来人!”
李素笑得很灿烂,问来问去,用刑才是重点。
前面说的全都是废话!
要想把此事定成铁案,屈打成招后拿到口供才是最为简单有效的方法……
牢门被差役打开,两名差役拎着几样刑具面无表情地走进来。
李素仍在笑,一边笑一边盯着王飨,眼睛一眨不眨。
王飨被李素盯得不太自在,心头微微一沉。
这种时候居然还笑得出,那今晚用刑拿口供怕是希望不大,此子有点难对付。
差役一声不吭地将一套十根圆木做的夹具,套上李素的十根手指。
这种刑具算是大餐前的开胃菜,秦时便有,俗话说就是十指连心!
李素任由差役将刑具套上自己的手,然后笑眯眯地看着王飨。
“王典正,容本候多嘴问一句。”
“你是吴王殿下的死士?”
听到这话,王飨顿时一愣:“此话何意?”
“若非王典正并非吴王殿下的死士。”
“那绝不会干这种找死的事情!”
闻言,王飨乐了:“你说本官找死?”
李素很认真地点点头。
“对,你在找死!”
王飨神情冰冷:“什么意思?”
李素悠悠道:“有些事情你我心照不宣。”
“不过我相信吴王殿下派你来提审我之前,应该没对你说太多。”
“所以我想问问王典正。”
“你对我用刑之前,打听过我这个人没有?”
听到这话,王飨不由嘲讽一笑:“不过运气好,造了个震天雷,顺手献了个策而已。”
“微末之功便可抵罪么?”
李素乐了,缓缓的盯着他:“我,李素,吴县安平村人。”
“上次冲撞官衙的事情,想必你是你知道吧的?”
“朝廷上一帮子文臣厉声主张要将我问罪,甚至处死!”
“然而我却好好的从大理寺走了出来,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吗?”
王飨的心渐渐沉入谷底,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李素盯着他,像是在看蠢货一样:“像本候这样的人。”
“你到底有几个胆子,敢对我用刑?”
李素的话很不谦虚,内容全是夸自己,而且夸得很用力。
然而听在王飨耳中味道却不一样了。
今晚之前,他对李素的底细确实没怎么打听过。
听到的都是长安城一些众所周知的传言,造震天雷,献国策,治天花……无非这些而已。
在他看来,这些功劳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但简在帝心这四个大字。
却一下就让他开始深深的忌惮了起来!
想到这里,王飨的目光游移不定,脸上那抹微笑却再也挤不出来了。
两名差役一左一右拉着拶夹,看着王飨,等他一声令下。
然而王飨神情阴晴不定,始终没敢开口下令用刑。
他只觉得现在的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上,往后退一步尚可自保。
往前一步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李素见他迟疑,不由笑道:“看出来了,你对我的话心存怀疑。”
“其实你不必这么为难的。”
“吴王殿下想把此事定成大案,说不得也要用一下刑,把我背后的主使之人挖出来。”
“就算我不知道主使之人是谁,你也可以很好心的提醒我。”
“比如魏王、太子……”
说到这,李素实在是对这些小把戏没什么意思,随即躺在了稻草上:“既然王典正心存怀疑,不如还是按你的计划来。”
“先用刑,你可以试试我会不会招。”
“也可以赌一堵,赌一赌我出去后会不会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