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秦氏喃喃自语，用手探了探王桩的鼻息，随后便静静的躺在了他的胸膛上，闭着双眼。
她笑了，她笑得极好。
“这……”
看到这一幕，李素嘴唇都在颤抖，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以后我定要用尽最大的努力，给天下百姓一个天平安康！”
李素深吸了一口气。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这一辈子到底要追求什么。
言罢，李素再次看了一眼王桩夫妻，这才缓缓的走出了大门。
“小……小叔？”
没走几步，从背后忽然传来一句清脆的声音。
李素觉得有点熟悉，诧异的扭过头，却不料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啪！”
刘三娘双目含泪：“你你……你，我不管你在外面到底干什么，也不管你当了多大的官。”
“但你别忘了，你这样做对得起婉儿吗，对得起陈老爷吗。”
“对得我……”
说完，刘三娘直接一把抱住了李素，哭声越来越大：“你要是死了，李家从此就再也没有男人了，你知道吗！”
李素心里顿时一暖，用手安抚着刘三娘的后背：
“好了嫂嫂，弟弟这不是出来了吗？”
“你看，弟弟没事。”
李素笑了笑，像个孩子一样在她面前转了一个圈。
“呜呜呜……你这个混账。”刘三娘拉着李素的手，一边哭，一边笑。
“走，我们回家！”
……
随着李素从宁村完完整整的出来以后，整个吴县沸腾了！
“县令居然真把防止天花的药给弄出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
“这下我可以不用死了！”
一听说消息，百姓们兴奋地不能自拔，就想一股脑的涌进城，但被李素拦住。
天花危险系数极高，传播能力太强，一旦染上死亡率非常大！
所幸就安排郎中，再加上县兵、军士共同去往城内的主干街道，以及各个村子挨家挨户的种牛痘。
反正种牛痘也不难，就是在手臂上，或者屁股上开一道口子，然后再涂抹上去就行。
“曹老汉，快把门打开，官家的人来给你种牛痘勒！”
‘你记着，种完这牛痘之后，在七天之内绝对不能离开家门，县令大人说了，要让这牛痘在你身上形成天花抗……抗体。”
“有了这个抗体，你这一辈子就再也不会染上了天花嘞！”
“好好好……”
“多谢军爷，多谢县令大人！”
曹老汉乐得都合不拢嘴，连忙伸出自己的手臂，生怕军士割浅了：“军爷，你割深点，把口子再割长点，多给俺种点牛痘。”
“俺心里才踏实……”
“……”
“屁话！”
军士划开曹老汉的手，边涂抹边笑骂道：“这牛痘可不能种多了，要是种多了，恐怕还会要了你的小命！”
“更何况咱们官衙存下的牛痘液也不多，要是都给你种了，别人种啥？”
“好了。”
抹完之后，军士再一次提醒道：“你记着，七天之内千万不能出门，要是胆敢不听劝告，休怪某把你拉到大牢里面去！”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
看着自己手臂上那道伤口，曹老汉的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脸上堆满了笑容，再也不复往日的焦急。
县令大人，可真是好人啊！
“对了军爷，你等等。”
忽然，曹老汉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了许久，这才用屋内抱了一个箱子出来，讪讪的递了过去。
“军爷，这是上次县令大人来我家拉走耕牛之后，给俺的五十贯钱。”
“俺现在不要了，军爷您帮我带回去还给李县令。”
“哦？”听到这话，军士连忙摆手：“别别别，给了你钱，你就好好拿着。”
“等这天花过去之后，你再想想办法重新去买上一头。”
说着，军士的一双眼睛在他的身上来回打量，狐疑道：“上次在城门骂咱们县令的，是不是还有……”
“没有我，没有我。”
曹老汉顿时满脸通红，羞愧不已。
“哈哈哈！”
看到此，军士不由爽朗一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我也不跟你扯这些狗屁倒灶了，这个村子还有上百户都没种上牛痘。”
“这几天，可真是有的忙活了。”
“走了走了，兄弟们，咱们走！”
说罢，军士便带着人离开，又敲开了下一户村民的大门。
……
十天后，长安。
自从吴县爆发天花之后，李世民已经大半个月没有睡过好觉了。
还是那句话。
造反可以镇压，洪灾可以修堤，大旱可以挖井。
而天花呢？全天下的大夫医者皆束手无策！
朕又能何如？
当刀剑和皇权已经失去作用之后，哪怕是骄傲一世的李世民，也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
正待着时，急促的脚步声在深夜的殿外走廊回荡。
听到声音，李世民心头愈发沉重，仿佛压了一块重石般喘不过气来。
深夜里，这般急促的脚步，往往意味着又有祸事发生了。
这十年来，李世民经历的天灾实在是太多了，心中承受的压力岂是旁人能想象？
如今，李世民只觉得自己快崩溃了，听到脚步声后，心中的怒火徒然直冲脑门。
殿门外，一道战战兢兢的身影弯着身子，却是一名内侍。
“启奏陛下，中书省急奏……”
李世民狠狠拍了一下桌案，勃然大怒：“又是哪里出了祸事?”
“每日不是瘟疫就是急奏，朕的大唐难道天人共谴，竟无一可取乎?”
“滚!给朕滚远些。”
“今晚朕一个字都不想听了!”
内侍吓得颤抖了起来，额头上汗珠顷刻间如泪雨具下：“陛……陛下，这份急奏不，不是坏事，是好事……”
“管他什么好事，朕也不想……慢着，好事？什么好事？"
李世民回过神，面无表情，死死的盯着他看。
彷佛这内侍若是说不出个什么，今晚怕是会被人拖出去喂狗！
“陛下，中书省接到吴县县令急报。”
“什么？！”
“李素那小子居然把天花给治好了？”
看着手里的奏报，李世民难以置信，瞪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