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满意一笑,拍了拍他的肩:“你看,皆大欢喜多好,整个世界风和日丽,春暖花开。”
“此事便拜托袁主事了……”
“对了,收礼这么愉悦的事,袁主事何必哭丧着脸?”
“你应该多笑一笑,会笑的主事运气一般不会太差。”
袁庆:“……”
走出刑部,李素终于稍松了口气。
手段不太光彩,不过为了保住老泰山的命,有些事情只好不拘小节了。
等老泰山沉冤得雪从大牢里出来,那块价值百金古玉还是要找他报销的……
熟归熟,那块玉可真值一百金子!
刘卓和李贵在署衙外等着,见李素出来,二人迎上前,露出关心之色。
作为李素的心腹,陈四的事他们自然也知道了,而且深知此事有多麻烦。
李素朝二人笑了笑,接着笑容一收,沉声道:“刘将军,今日打扰你在军中公干了。”
“若有唠叨之处,还请海涵。”
闻言,刘卓抱拳一礼:“侯爷不必如此客气。”
“末将能有今天,全靠侯爷提携!”
李素点了点头:“好,先派个人去东市,叫李才来见我。”
“另外,走,再去我老泰山的茶叶店铺看看。”
李贵犹豫了一下,忽然拦在李素身前。
李素不解地朝他挑了挑眉。
李贵犹豫道:“方才我们在刑部门外跟守门的差役打听,差役说,那家茶叶店是凶案事地之一,有毒的茶叶从那店里卖出去的,已被刑部封了。”
闻言,李素摆了摆手:“封了我也要去看,刑部的封条……呵呵,本候一定要买帐吗?”
“带你们来是干什么的?”
李素进城带了数十名下人,当然不会好心带他们来逛街的。
遇山开路,遇水搭桥,遇封条……
直接一脚踹开就是!
虽说亲家卷进了凶杀案,但县侯府该有的霸气还是不能少的。
“咣”的一声巨响,当着东市无数商人贩夫和百姓的面,李贵一脚把位于东室的茶叶店大门踹开了……
似乎为了刻意立威,李贵这一脚加重了力道,不仅门被踹开,而且两扇门还被踹飞。
人群里原本有两个坊官武侯想上前干预,然而一见姑苏县候府家的下人在门外摆出的阵势。
以及一个个凶神恶煞一脸杀意的模样,还有众星拱月般牢牢围在中间那位青衣长衫,丰神俊秀的年轻公子。
看背影就知道是长安城里的权贵。
一个个来者不善的模样,小小坊官和武侯哪里还敢强行出头?
门被踹飞,扬起一阵尘土。
李素皱了皱眉,特意在门外等了一阵,才缓缓迈步走进店内。
店里空荡荡的,因为这桩命案,不仅是陈四,就连店内的帐房。
伙计们全都被拿进了刑部大牢!
店内一筐筐装满的炒茶也被收缴上去,唯独只有矮桌上一个漆盒内,还剩了几斤茶叶静静地摆在那里。
李素上前打开漆盒,顿时闻到一阵淡淡的茶香。
李素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如此风雅妙物,居然能喝死人,真是贞观年最大的笑话……”
“到底是谁想搞事呢?”
一件事情的生,不论好事还是坏事,终归有它的前因后果,偶然或必然。
所谓种豆得豆,种瓜得瓜。
陈四一案也是如此!
无缘无故的,他不会沾上人命官司,更不会成为直接的罪犯。
所以李素现在很想知道,自己的老泰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以至于别人设了这么大一个圈套欲置其于死地。
或者……别人根本就是冲着他李素来的!
店内很安静,也很凌乱。
显然刑部的差役在拿人时顺手也在店内搜查了一番,试图寻找一些直接的有利的杀人证据。
按目前刑部的口风来推断,他们似乎并没有找到直接的证据。
李素负着手,在空荡荡的店内慢慢吞吞转了两圈,眉头拧得紧紧的,不知在思索什么。
没过多久,李才来了。
李才还是那副东市黑涩会大哥的派头,不停的抖腿,咧了咧嘴……
“表兄,这是昨日生的事,还说今早去村里知会你,谁知你已来了。”
李素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我老丈人果真杀了人?”
李才连忙摇头:“事发突然,昨日刑部拿人时我都懵了,然后派出了许多人去打听,甚至买通了刑部一个差役!”
“弄到了一些搜走的茶叶请人仔细看过,里面并未掺毒药之类的东西。”
“茶叶都是干干净净的,可偏偏却真的喝死了人。”
说着,李才的神情有些愧疚,垂头道:“东市是我的地盘,亲家在东市做买卖。”
“按说我应该保他周全,是弟弟做得不够,还请表兄责罚……”
听到这话,李素摇了摇头:“不关你事,这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就算你派人日夜守在我丈人店铺门口,该出事还得出事,拦不住的。”
李才点了点头:“我也看出来了,事情不对劲。”
“后面的人不是简单货色,不是我和手下那帮混迹街市的闲汉能拦得住的。”
闻言,李才咧了咧嘴:“表兄,昨日出事后我马上就派人去查了。
“还算灵醒,查到什么了?”李素点了点头。
“苦主姓贾,名仁,祖籍河东道,隋末时其父逃避战乱,举家迁到长安城。”
“到了贾仁这一代,已算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了!”
“姓贾的一家都善行商,两代下来,在长安城里开了两家丝绸店铺。”
“一家人就住在城东崇济寺旁的昭国坊,离东市不太远。”
“这两年因为经营不善,所以打算卖出其中一家丝绸店铺。”
“后来被你亲家买下,也就是咱们现在站的这家店。”
“但说到这贾仁与官府的关系……”
李才苦笑摇头:“这姓贾的一家三代都没有在朝为官的亲戚,任何沾边的远亲都没有当官的。”
“与他家来往的都是东市的一些商人,这些商人都跟贾仁一样,混也没混出太大的名堂。
“日子过得说富不富,说穷也不穷,典型的殷实小富户。”
听完,李素不禁眉头一皱:“没有任何官府背景?这可就奇怪了。”
“就算我老丈人真的杀了人,审案判案的也该是雍州刺史府。”
“民间的凶案可没有直接让刑部审的道理!”
“更何况,你知道是谁主审此案吗?”
“谁?”李才忙问。
李素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道:“刑部尚书,郧国公张亮!”
“这不过就是一桩小小的凶案,竟被国公爷亲审。”
“你不觉得奇怪吗?”
李才吃了一惊,脱口道:“其中必有蹊跷!”
闻言,李素翻了翻白眼:“不知道如何接话,你可以选择闭嘴……”
“没必要说这种欠抽的废话。”
李才咧了咧嘴,露出傻笑:“反正苦主这一家,该查的我都查过了,我可以保证没有疏漏。”
“姓贾的这一家,就是普通的殷实富户,背景干净得跟白纸一般。”
“……若再往后面挖,恐怕不是我能查得到的了。”
“表兄您知道,我的那些手下都是的市井泼皮,查点家长里短还行。”
“但没有办法往朝臣和权贵的家里查。”
李素点了点头,想了想:“有没有查过我老丈人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比如官府或权贵什么的。”
闻言,李才直接摇头:“不大可能,亲家本身的身份不重要。”
“可表兄您是他的女婿,长安城里但凡能登上台面的官员,大多清楚表兄您和他的关系。”
“不看僧面看佛面,吴王都在你手里栽过跟头。”
“表兄您的名头,在长安城可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的!”
“不知亲家底细的官员,想必就是一些小门小脸不得志的小官了。”
“不过……小官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刑部尚书亲自审案!”
李素点了点头,经过一层层抽丝剥茧般的猜测和排除。
现在基本已经能肯定,对方必然是冲着李家来的!
明知陈四和他的关系还敢下手,可见对方并不忌惮他李素的身份地位。
老丈人这事还只是个开始……
他们真正要针对的,是他李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