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旨过后的第二天,诸事已定。
虽然李素要做的事情还没做完,但通过一场明里暗里的斗争,成功的让两门千年世家都吃了一场闷亏。
也算是达到了此行要对付世家的目的。
至于推行拼音识字法……在古代这个大环境下,除非天下士族全部死绝,否则根本就做不到!
李素心里非常清楚,用一代人的时间肯定解决不了,必须要用几代人的时间来慢慢熬。
但至少经过这么一场斗争下来,山东世家不会像之前那么跳了!
这就足够了。
翌日,李素迫不及待地下令启程回长安。
虽然只出来了两三个月,可李素却仿佛经历了一辈子似的,太长、太久了。
陈婉儿、刘三娘不知怎样,程咬金那个老流氓有没有黑自己的进项……
很快,仪仗禁卫拔营,刘卓和李贵随侍。
一众军士脸上绽放光彩,似乎内心也因归家的喜悦心情而不能自抑。
相比李素和李家部曲的兴高采烈,李治则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一路都提不起精神,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亏大了,这次晋阳之行亏大了!
李治哭丧着脸,像只苍蝇似的从启程开始便在李素耳边絮絮叨叨,罗嗦个没完。
李素骑在马上,闭眼静气养神,懒得搭理他。
“亏了,我好亏啊……”
李治委屈得嘴角瘪成了苦瓜状,愁眉苦脸道:“莫名其妙的,我怎么就要娶亲了?”
“我到底得罪谁了?”
抬头望向李素,李治委屈地道:“明明是你得罪了王家,父皇为何让我来受过?”
“李兄,治之惑兄可解乎?”
李素无奈一笑,拱了拱手:“殿下,晋阳之乱已平。”
“你既在父皇面前立了大功,挣足了民望,还白赚了一个名门大户的闺女当婆姨。”
“殿下,你到底亏在哪里?”
李治张了张嘴,发现无言可对,不由气急败坏道:“可我还不到十岁!”
“那又怎样?”李素朝他下三路一瞥,然后扭过头道:“现在不中用,不代表以后也不中用。”
“那个……殿下,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还要有耐心。”
李治一脸迷茫:“啥不中用?我哪里不中用?”
李素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其实有些时候,纯情处男真的挺可爱的……
李素抚头的动作,李治倒从来没生过气。
每次李素把手抚到他头时,李治总是微微眯着眼,萌得不要不要的……
从长安到晋阳,二人可谓休戚与共,同甘共苦,而且越来越有默契!
李治虽然年幼,但眼力绝不差,该聪明的时候非常聪明,从来没让李素失望过。
说句实话,相处的时间越久,李素对李治也越来越喜爱。
这种喜爱的情绪跟他日后当不当皇帝无关,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这孩子不错,没有半分功利的想法!
哪怕因为李素的到来而改变了历史,李治在未来并没有当上皇帝。
李素仍会将他当成自己的一个朋友,或是比朋友更深一些的兄弟之情。
回长安的路程很枯燥。
但归家的喜悦,和迫切心情在队伍中弥漫不散!
当然,其中少不了刘卓高亢嘹亮的秦腔黄调。
常引得队伍一片大笑和起哄,气氛就在这种欢快的调子里越走越快……
李绩这次也随军进长安,除了留下六千兵马长驻晋阳,其余的一万四千人撤回了并州。
作为这次平乱的武力威压的主角,李绩也要跟着进长安述职。
颠簸的马背上,李绩捋须深深看着李素,嘴角噙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
李素被李绩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只好朝他咧嘴友善地笑笑。
骑在马背上的感觉并不好受,除了颠簸,更难受的是大腿两侧随着马背起伏不停在马鞍上磨啊磨……
骑一天的马,大腿内侧必定会起水泡。
第二天第三天说不定便皮开肉绽了。
像李素这样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货,便开始忍不住龇牙咧嘴,强行忍受。
突然,一张黑色的物事朝李素头顶上罩落。
伴随着一声不屑的冷哼。
“接好,把它垫在马鞍上,软和得很。”
“说是文武双全的少年英雄了,外面传得邪乎,那是没见过你骑马的怂样!”
“长途行军看似简单,里面的道道儿多得很。”
“你啊,够学。”李绩捋须哼了一声。
接在李素手里的是一张黑熊皮,非常的厚实。
而且整张皮完好无损,不见一个箭眼,可见猎熊之人箭法了得!
不是直接射中了黑熊的眼睛,便是戳中了它的菊花?
感激地朝李绩咧嘴一笑,李素爱不释手地抚摩了熊皮一阵,最后将它垫在自己的屁股下。
“多谢李伯伯厚赐,小子愧受了。”李素朝李绩咧嘴笑。
李绩满意地点头,捋了捋长须:“平定晋阳之乱,老夫没怎么插手,这是上面的意思,明白吗?”
“陛下有密旨,此事任由你和晋王殿下裁断!”
“不过老夫却是从头看到尾,不得不说,你干得确实不错。”
“如果换了老夫来处置此事,结局怕是不能如此善了!”
“乱民也好,门阀也好,终归要死一大批人的……”
“或许还会火上浇油,激得整个晋地全乱了不可!”
“而你,没有妄杀乱民,对门阀也没动过手,既有雷霆手段,也有甘霖普降。”
“连消带打的把乱局平定,这一点,老夫怕是不如你……”
闻言,李素拱了拱手:“李伯伯实在谬赞了,全是小子运气好,误打误撞而已。”
听到这话,李绩饶有兴致地挑挑眉:“谦虚也要有个章法,不然就是虚伪了。”
“娃子你说说看,你到底哪里运气好?”
李素叹了一声:“此事涉及晋阳本地门阀,甚至连七宗五姓都参与进来了。”
“老实说,小子在奉旨离开长安时,便隐约有这么个念头……”
“如今是贞观盛世,说是盛世,当然有点夸大。”
“但不可否认,如今是一个君圣臣贤,文武兼备的年代!”
“民间百姓纯朴勤劳,无论何地,对长安君臣的仁德皆口口相颂。”
“虽然每年闹灾,可灾害这东西是天注定的,不能闹了灾就往陛下身上推吧?”
“小子所知道的大唐百姓,可没有这么不讲道理……”
“所以,当谣言在晋阳传得沸沸腾腾,我便存了疑虑。”
李绩眯起了眼:“所以,你就开始怀疑到晋阳官府的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