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望向李治的目光愈发深邃了，很想不通啊，这家伙撩女人的本事从哪里学来的？
武氏似乎也有点慌张，急忙退了一步，抬头飞快朝李素一瞥。
李治却浑若不觉，笑道：“人确实是人，但莫叫什么贵人。”
“我也不算太贵，哈哈……”
闻言，李素嘴角抽搐了一下。
李治说完，又朝李素扬扬下巴示意。
李素忍着抽他的冲动，暗叹一口气，上前为李治撑面子。
“武姑娘，这位是我大唐皇九子，晋王殿下！”
“啊？”武氏吃了一惊，急忙上前见礼。
李治摆了摆手：“勿须多礼，本王今日只是微服私访，不必张扬。”
听到这话，武氏抿了抿唇，然后抬头看着李素：“犯妇恭贺侯爷丈人冤案昭雪，得还清白。”
李素点了点头：“武姑娘多礼了，俗礼不必讲究。”
大晚上在乡道上碰到她，若说是巧合遇见，那也太巧了！
想必这武氏定有话对自己说，不过李治和一众亲卫等外人在场，她也不便说。
寒暄几句后，双方客气道别。
此时，看着武氏婀娜的背影消失不见，李治好奇地道：“很少见你对一个宫女如此客气。”
“那道姑确实貌美，怎么，你看上她了？”
李素脸有点黑。
“你觉得那个道姑怎样？”李素不答反问。
李治愕然：“怎样？”
“什么怎样？”
李素笑了笑：“就是问你，觉得她美吗？你喜欢吗？”
李治愣了半晌，幽幽叹道：“你问一个十岁的孩子这种问题，觉得有意思吗？”
“我王府里貌美宫女也不少，可我一个都没动过！”
“不像别的皇兄，王府的宫女都被他们祸害干净了……”
说完，李治垂下头，忧伤地盯着自己的下三路发呆。
李素叹了口气，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别急，会长大的。”
“守得云开见月明，你总会等到祸害整个王府宫女的那一天……”
李治攥紧了拳头，面容刚毅，充满了矢志不渝的决心。
时间慢慢地过去。
翌日。
长安城。
第一次主动登东宫的门，李素心里感觉有点怪怪的。
总觉得自己现在成了与奸臣沆瀣一气的反派人物……
太子李承乾这家伙不算坏得太彻底，但至少是个坏人。
李素跟这种坏人来往太多，总觉得自己仿佛跳进了大染缸，纯洁的白色变成了五颜六色。
李承乾很客气，亲自迎出门来，上来就拉着李素的手。
“李兄大驾寒舍，蓬荜生辉……”
猝然受袭，李素大惊。
挣了几下，没挣脱……
“殿下，太子殿下，有话好好说，不用这么亲热……”
李素急眼了，他不习惯跟大男人手拉手。
李承乾愕然，李素使劲一挣，手终于挣出了魔掌。
李素连忙掏出洁白的丝帕，在被他碰过的地方使劲擦拭。
李承乾估摸从小到大没被这么嫌弃过，怔怔呆立许久，脸上阴晴不定。
李素擦完了手，见李承乾仍呆呆看着他，于是哈哈大笑：“玩笑之语，殿下莫当真。”
“认识久了你会发现，臣这个人是很风趣的。”
“大家都说臣是妙人！”
说完，李素仿佛为了安抚他的玻璃心，还好心地在他背上拍了拍，以示亲密。
被捋了顺毛的李承乾终于高兴了，堆出了一个憨态可掬的笑容，很可爱。
谁知下一瞬间，李承乾的笑容凝固了。
李素这混帐……拍完他的背以后，居然又擦手！又擦手！
孤到底有多脏？
无事不登三宝殿，李素这次进东宫当然不是闲得没事串门来的。
大家目前算是合作者，里面不夹杂太多私人感情，充其量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这一点，彼此心知肚明！
所以坐到堂上时，二人虽然都在笑，但都觉得对方笑得好假……
二人唯一的话题当然只有魏王李泰，扳倒他是二人共同的目的。
提起这事李承乾就开心极了。
“真是天助我也，正愁不知从何下手，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竟自己捅了篓子！”
“哈哈，李兄你是没听过，他那句话说得多混帐啊。”
“据说父皇差点气死，当场打断了他的腿……哈哈！！”
“杀五百人，岂不定，人才啊！他是怎么想出这句混帐话的？”
李承乾满面红光，心情显然非常好，兴致勃勃地幸灾乐祸。
李素笑了笑，也不说话。
事涉机密，堂内所有宦官宫女被李承乾挥退。
李素只好自酌自饮，颇得悠闲。
“现在朝堂上一团乱麻似的，魏徵，褚遂良，包括孤的长孙舅舅，都纷纷上表。”
“魏徵更是在金殿上跳脚大骂魏王无德无行，有庸王之资……”
语声一顿，李承乾压低了声音，神情却愈发眉飞色舞：“不瞒李兄，出了这桩事后，许多原本站在魏王那一方的朝臣忽然转了风向。”
“从出事到今日，好几位朝臣给孤的东宫送了名帖。”
“说想来拜望孤……”
嘿嘿冷笑几声，李承乾接着道：“自作孽，不可活！”
“下了这一步昏棋，用不着孤来推，他自己就会倒！”
“看来孤以往高估了这位皇弟了，早知他如此不争气，孤这几年何必四处奔忙，落个不安分的口实？”
“等他自己倒下去，一切就皆大欢喜了。”
李素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看了他一眼，便拱手行礼：“殿下鸿福齐天，臣为殿下贺。”
李承乾大笑不已，神情愈发得意：“原本孤还以为扳倒魏王只有三成胜算，毕竟不到万不得已，父皇不可能行废黜之事，此举掩不住天下悠悠众口！”
“可是魏王自己作死，自从他说了那句话后，孤的胜算由三成升到了六成！”
“只等支持孤的朝臣越来越多，占到朝中半数左右时，孤便可伺机行动。”
“群臣上表，众口一辞……”
“父皇原本已对魏王失望，多半也会顺水推舟！”
听完，李素目光闪烁，自顾饮酒，脸上的微笑一直不曾散去。
李泰确实是在作死。
但按李承乾的说法，他若真敢这么干的话。
嗯，他也在作死……
自己的亲爹，两个儿子居然都不了解他，这是多么悲哀的事？
一位自信自负，乾纲独断的天可汗陛下，生平大小征战无数。
可谓尸山血海里滚过来的人！
用这点小聪明去糊弄他是小事，当爹的顶多微微一笑，懒得跟他计较。
可他若敢把朝中半数大臣团结到他的周围，这可是犯忌讳的大事了！
再缺心眼的帝王都不会容许儿子干这种大逆的事，更何况他的亲爹还是英明睿智的天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