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才舔了舔干枯的嘴唇,接着道:“说到贾仁莫名中毒而亡,此事确实发生得蹊跷。”
“刚开始时贾家的家眷一口咬定,当日贾仁除了喝茶,没进任何水食!”
“后来莫名其妙翻了供,改口说是喝了参汤,而且刑部的仵作就那么恰到好处的发现参汤里面有相冲相克的药渣。”
“此事反来转去,是黑是白全在贾家的家眷一张嘴里,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亲家出狱以后,我对贾家的那些家眷十分怀疑。”
“于是派了手下接近贾家的下人,下人什么都不敢说,但可以肯定一点,黄家自从贾仁死后,气氛很压抑很低迷!”
“那些妇孺老人孩子们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主人们不出家门半步,下人还常能听到内院有哭泣声。”
“哭的却不是死去的贾仁,似乎……对某人、或某事非常畏惧!”
听完,李素点了点头:“多半是被人挟持了。”
“这桩案子里,家眷们的证词很重要。”
“如果有人在背后以性命相威胁,那些家眷只能乖乖照办,这也就是此案逆天反转的关键所在了。”
“一切全在幕后之人的掌握中,他要一个怎样的结果,便会有怎样的结果。”
闻言,李才看了他一眼,接着道:“后来那个汉王府的卢丰。”
“我派人左打听右打听,案发后便没人再见过他了。”
“若太子所言不虚,卢丰怕是果然被魏王下令灭口了……”
长长舒一口气,李才道:“总之,我打听到的消息,与太子所言大致相同。”
“我想,太子应该没有骗表兄您。”
好了,一桩没头没脑的案子,经过一层层抽丝剥茧后。
整个真相终于渐渐浮出水面,并且被证实!
魏王……魏王。
不论事情的起源是什么,与他有没有关系,李素已将他锁定为敌人。
对敌人不能心软,自己原谅他们也不会得到他们的感恩,反而会认为是畏惧。
所以,相比圣母式的原谅,李素更愿意一刀子捅过去!
以直报怨,才是男儿本色。
李素眼中闪过一道莫测的光芒,喃喃道:“估摸着魏王的下场,也该是今年了。”
“本候没有改变什么,只不过帮忙推了一把而已……”
目光回到静静流淌的河面上,钓竿的浮标在不停颤动沉浮,有鱼儿咬钩了。
李素熟练地一扯钓竿,一条巴掌大的鲫鱼被穿在钩上,身躯急速地扭动挣扎。
将鱼钩从鱼嘴上取下,李素看了看它,随即手一扬,将鱼儿扔回水里。
李才睁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李素笑道:“太小,让它再长肥一点。”
“待到秋天再下钩,相信它还会咬上来的。”
李才呆呆地点头,总感觉这句话有点深奥,却不明白他到底有何意指……
“现在真相水落石出,表兄您打算怎么办?”
“要不要报复回去,给魏王一个教训?”李才问道。
闻言,李素面无表情,依旧坐在那里钓鱼,纹丝不动。
“教训?”
“这次可不止是教训了!”
“总不能让那位魏王殿下养成习惯,觉得本候是个软柿子,什么时候想捏就来捏几下吧?”
听到这话,李才扰了扰头:“表兄您说话能更直白点吗?”
“你知道的,我……我数钱数到一百以上,就必须请人帮我数了。”
李素笑了笑:“好,我就直白点说。”
“打蛇不死,反受其噬,这个道理你明白吧?”
“所以,如果蛇咬了你一口,你该怎么办?”
“找大夫……”
李素无语:“错,先弄死它,再找大夫!”
李才恍然:“明白了,蛇就是魏王。”
“所以表兄您想弄死……”
话没说完,李才两眼徒然睁圆,倒吸了口凉气:“表,表兄你你你你想弄死……魏王?”
李素眨了眨眼,好奇地朝他的下三路打量过去。
李才赶紧捂裆:“你看啥?”
李素同情地道:“吓到你那颗脆弱的小心肝儿了?”
“紧刘吗?害怕吗?吓尿了吗?”
李才脸色有些苍白,紧刘地四下环顾以后,压低了声音道:“表兄您疯了?咱们有那个本事弄死魏王吗?”
“人家可是亲王,就算陛下最近冷落他,但他也是陛下的亲儿子!”
“更何况,魏王在朝中不知多少党羽,而表兄您只认识那些从不参与政事的老将军。”
“弄死他能有多大把握?”
悚然一惊,李才失声道:“莫非你想刺杀他?”
李素笑叹道:“说你脑子不灵醒吧,偏偏想象力很丰富……”
“活得如此安逸自在,没事刺杀他,我找死么?”
“所谓弄死,不一定非要把他种进土里。”
“其实只要把他从魏王的位置上推下去,变成庶人,那他基本就跟死人差不多了。”
“放心,他肯定活不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听完,李才额头冒汗,眼皮直跳,死死盯着李素半晌。
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之后。
于是……李才更害怕了。
这半年内,他确实陪着李素确实干过一些无法无天的事。
李才的胆子也越练越肥了!
可是,扳倒魏王这么刺激的事,他还是觉得很害怕。
李素没猜错,此刻他确实有一股深深的尿意……
“表兄,您可想清楚了,这可不止是掉脑袋的事。”
“若然事败,是要诛灭九族的,你要动的人可是魏王呀!”
“更何况,怎么动他?论钱财论权势论亲疏,他哪样不比咱们姑苏县候府强?”
“正应了表兄您当初说过的一个文雅的词儿,什么螳螂的手臂要拦个什么东西,啪叽被碾得稀碎……”
闻言,李素无奈一笑:“那个词儿叫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李才啊,你说你在长安东市每日除了照看香水生意之外,就是跟着一群地痞流氓胡混。”
“闲着也是闲着,为何不多读点书呢?”
“再说了,你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真的好吗?”
“本候哪点像螳臂了?”
闻言,李才苦着脸道:“要不,表兄您现在回家睡一觉,睡醒了约莫就清醒了。”
“表兄您如今不大不小也是县侯,且不论我的手下,就说如今的酒坊,香水作坊,还有嫂嫂刘三娘、亲家陈四、夫人陈婉儿。”
“还有上百口子在咱们侯府旁边的东林书院,读书的那群叔叔伯伯家的小孩。”
“最大的还不超过十岁。”
“都指着表兄您一人吃饭呢!”
“您一个决定会影响很多人一辈子的,凡事还是三思而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