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儿不知李素心中的想法,她一直活得很单纯。
李素像大树,给她撑起了一片绿荫。
她坐在绿荫下,只见莺长,阳光明媚。
那些太复杂的事,太阴暗的事,都被李素挡住了,将它们隔绝在另一个她所看不到的地方。
见李素此刻意气消沉的模样,陈婉儿只觉得很心疼,也很慌张,她很少见他这样。
“夫君是做大事的人。”
“妾身出嫁前娘亲便与我说过,要听夫君的话,不要阻拦夫君做任何事!”
“妾身不懂夫君做的那些大事,但妾身知道夫君定然懂得进退取舍。”
“无论是进还是退,妾身都与夫君站在一起,还有嫂嫂也是……”
“共享荣华富贵也好,上刑场砍头也好。”
“夫君在哪里,妾身就在哪里!”
李素笑了,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头顶,道:“没到砍头那么严重,我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不管怎么说,我的家人是最重要的,我不会拿你们的性命去冒险。”
“咱们的皇帝陛下还是很讲道理的,只要没有牵扯进谋反的大逆之罪里面,一般不会祸延家眷。”
“你我既是结发一生的夫妻,家里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我还是得跟你说一下,让你有个准备。”
听完,陈婉儿迟疑片刻,忍不住道:“妾身能问问夫君到底欲做何事吗?”
李素抬头望着屋梁,淡淡地道:“我要救一个人。”
“或者废除一项国策。”
“一项让后人骂了大唐上千年的国策。”
陈婉儿眼中闪过黯然之色,叹道:“夫君将妾身保护得太好。”
“妾身……总是融不进夫君的另一个天地里。”
黯然之色仅只一闪而过,随即陈婉儿神情一整,变得坚毅如钢。
“夫君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
“妾身在背后陪着夫君!”
李素握着他的手:“放心,我只是试试。”
“而且只试一次,若察觉到危险,我必抽身而退。”
豫章公主府内。
李素突然登门拜访。
“救雪雁?文成公主?”
豫章公主瞪圆了杏眼,震惊得连声调都尖细了不少。
李素掏了掏耳朵,他们已经玩的很熟了:“轻点声,噪音超标了。”
“当心我去衙门告你扰民……”
豫章公主气急了:“你疯啦?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知道啊,不让你的好姐妹远嫁吐蕃蛮子嘛……”
李素朝她挤挤眼,急公好义这词儿,说的就是我。”
“为了不让公主殿下伤怀,索性把你的好姐妹救了。”
“你看啊……臣长得又英俊,又温柔,最重要的是心地还善良!”
“如果多读点书的话,古时候的圣贤差不多也就我这样了吧?”
豫章公主又气又好笑,怒道:“圣贤若是你这样,父皇只怕得再来十次焚书坑儒才解恨!”
闻言,李素一滞,然后忧伤地看着她:“你说话越来越犀利了,难道吃了功力大涨的神药?”
“去你的!”
豫章公主无语,正色道:“赶紧打消这个念头!圣旨已下,公主名号已封,木已成舟,无可逆转,你莫惹恼了父皇,平白牵扯进是非里!”
听到这话,李素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救你姐妹了?”
豫章公主神情非常严肃,盯着他的脸,道:“李素,你不能再冒风险。”
“此事关乎大唐数十年布局,属于既定的国策!”
“你要做的事情不仅仅是逆转这桩和亲婚事,而是改变大唐君臣皆认可的国策。”
“不可能成功的,反而会害己。”
“李素,你要赶紧打消念头!”
李素喝了一口茶水:“好了,此事我意已决,不必再说。”
“其实没那么严重,我努力试一试,试过若仍觉得希望渺茫,我会果断抽身。”
“我身上还担着更多的责任,我想天下百姓能够过的更好……这是我李素必生的抱负!”
“搭救李雪雁,说起来,也算是抱负中本份该做的一件事。”
“吐蕃使团过两天就要启程了,我得抓紧时间。”
“你辛苦一下,亲自进长安城一趟,去任城王府拜访他们父女,然后把我的意思转达一下……”
豫章公主无可奈何地默认了李素的决定。
她清楚李素的性子,一旦真正决定了,旁人断难劝他回心转意。
抬头盯着他,豫章公主道:“你有办法了么?”
李素摇了摇头:“具体的办法暂时没有,我现在迫切要做的是争取时间!”
“不能让吐蕃大相走得太匆忙,大唐君臣是非常好客的……”
“这一点,想必明日他便能深刻体会到……”
“你的意思是……留下吐蕃使团?”
“用什么法子留?”
“这个,就要看你那位任城王叔的本事了。”
“总之一句话,搞事情!”
豫章公主愕然:“何谓搞事情?”
“搞出一点给吐蕃使团添麻烦的事,让他们想走都走不。”
“不得不老老实实留在长安,让他们知道大唐吐蕃和亲出现了变数……”
豫章公主迷茫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