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才不懂庙堂博弈之事,他只确信一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个消息递到李素耳里。
这个消息到底有没有价值,能不能为其所用,全看李素自己的判断了!
“你,你在这里等着。”
“哪里也不准去,等我回来!”
李才说走便走,把称心扔在屋子里,他却转身出了门,大声呼喝着手下弟兄备马。
他凭直觉预感到,这个消息很重要,非常重要。
李才快马加鞭走了,疯了似的策马狂奔而去。
称心留在屋里,呆呆看着空荡的院子。
院子里,一朵金黄色的秋菊悄然顶开了苞儿。
孤独地在这早秋的空气里屹立,摇曳……
一个时辰后。
丰禹村,姑苏县候府。
李素腾地站起身,两眼睁圆,神情震惊。
“魏王要刺杀刘铉?”
李素仍不敢置信地问道。
李才肯定地点头:“消息应该没错,称心主动找来的。”
“这是大事,弟弟不敢怠慢,所以这才亲自把消息递来。”
李素深吸了口气,神情却越来越兴奋。
淦!
激动啊!
魏王殿下在作死的路上越跑越快,像只脱缰的哈士奇一路狂奔,拉都拉不回了……
“此事可有别人知道?”李素追问道。
李才断然摇头:“除了我和称心,绝无第三人知道。”
李素心情畅快,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几声。
“好!”
“自作孽,不可活!”
李素搓着手,来回转了几个圈,心中思忖已定。
“李才,回去召集你手下那些江湖闲汉!”
“还有,派人去军中叫李贵、刘卓,要真正信得过的心腹手下……”
李素拉过李才,在他耳边轻声嘱咐安排。
李才连连点头,然后一声不吭离开。
李才走后,李素继续坐在院子里发呆。
一陈大网,已在他的谋划下渐渐铺展开来,贵为魏王的李泰,已成了他的彀中猎物!
当然,这只猎物可能有点精神疾病,是自己钻到网里来的……
心中忽生感慨,武氏所料果然不差。
这女人真如妖孽一般,仅只从表面的一些端倪便猜到了魏王的下一步动作!
如此聪慧机敏的女子,若能一生为己所用该多好?
能让女人甘心一生为人驱使的法子,只有娶她一途了。
可是李素不敢娶,先不说她曾经伺候过李世民,李素害怕自己平静的家庭会因她的到来而变得鸡犬不宁!
从来不敢小看这个女人的厉害,以她得陇望蜀的禀性,娶回家时自会感恩戴德,对陈婉儿这个大妇毕恭毕敬。
但时日一长,便不甘心只做妾室了。
用不了两年,陈婉儿肯定会稀里糊涂死于非命,或是疯癫,死得莫名其妙……
太厉害了,何止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她简直是一株浑身长刺的仙人掌,碰一下就是鲜血淋漓的下场!
李素马上断了这个念想,并为刚才因利益而生出的私心小小惭愧了一下。
不过,这个女人该用的时候还是得用!
等到将来缘尽之时,大家也好聚好散。
毕竟,她注定有着更远大的前程!
时间慢慢过去,傍晚,不知不觉居然下起了雨。
长安城内的坊官们敲着锣,冒雨扯着嗓子大声呼喝,催路上的行人各自归家。
刘铉从魏王府走出来,迎着雨丝,撑起一把油伞,朝自己家里跑去。
刘铉的家在崇义坊,离魏王府尚隔两条街。
说远也不远,步行一炷香差不多便到了。
雨下得不大,但有些凉意,像情人缠绵的手抚在身上,但这温柔却很伤人……
冒着细细的雨丝,刘铉抬头,眯眼看着前路。
前路雾气氤氲,平坦的大道藏在一片白茫茫的水气中,看不清究竟。
刘铉叹了口气,身上的官袍已湿了,身子也觉得发寒。
路上行人早已回了家,各家各户闭门而歇,连坊官也受不了这倒霉的天气。
吆喝几嗓子后便钻进屋里避雨去了,路上空荡荡的显得萧条零落!
踏着满地积水,刘铉又往前赶了一阵,不知不觉走到了崇义坊的坊门下。
再拐过两个弯,走进一条巷子便到家了。
雨如细丝,归家心切,刘铉的脚步不由加快了些,独自一人在雨中踯躅前行。
突然,意外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发生得突如其来,没有任何征兆。
几名蒙面的大汉,还有两柄窄长的利剑。
穿过缠绵的雨丝,疾若闪电!
突兀的一剑刺向刘铉后背!
无声无息,剑光若闪电,剑势如奔雷!
剑尖直指背后中枢命门大穴,显然出手便存着要人命的架势。
刘铉浑然不觉,举着油伞踏着碎步。
双足小心地避开地上一洼洼的积水,背后的剑尖却离他越来越近。
铛!
一声清脆的金铁相碰,刘铉背后几名刺客愣了。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另一柄剑,雪亮的剑尖恰好点住此刻的剑刃。
将那势如闪电的一剑击偏了方向,充斥天地间的杀意消散无形!
刘铉这时也听到了动静,猛地转身,赫然发现两伙人执剑站在他身后。
两伙人皆黑衣蒙面,互相举剑遥遥对峙着。
刘铉这时终于发现不对劲,联想到刚才自己身后近在咫尺的金铁相碰声,顿时全明白了。
于是指着两伙人惊怒道。
“好个贼子,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行刺朝官。”
“尔等不怕诛族么?!”
两伙人没理他,这个时候彼此都很紧张。
刺客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凝重且惊骇。
平举长剑指着对方,似乎在震惊为何突然冒出另一股人马来?
而另一方则淡定多了,也是全部蒙面,眼神平静如水。
其中站在最前方的二人正是刘卓和李贵,另外的则是李才精心挑选出来的混迹江湖的老把式!
双方就这样一动不动,互相对峙。
刘铉只是个读书人,却管不了那么多。
见两伙人都不理他,不由愈发大怒,索性扯开嗓子喊叫起来。
“来人!坊官武侯何在?”
“此处有人行刺……”
话没说完,刘铉只觉后颈一痛,然后软软倒在满是积水的地上,出手打晕他的竟是刘卓。
“聒噪!”
刘卓粗着嗓子狠狠骂了一声。
整个世界清静了,两伙刺客神情愈发紧张,其中一人也刻意粗着嗓子道:“尔等何人?”
“敢坏我们的大事,不想要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