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儿垂睑:“是,妾身已送走爹爹了。”
“这么晚了,夫人为何还不歇息?”
陈婉儿犹豫了一下:“夫君回家前,爹爹与妾身说了一桩事。”
“咱们来到大唐好几个月了,许多官员人家入京,都会遍邀同僚游园,宴请客人。”
“爹爹说夫君乃是新晋县侯,依礼也该包个园子。”
“请长安城的老臣老将军和家眷们游园的,也算是礼数,不知夫君意下如何?”
游园,是大唐的特色。
算是一桩风雅事。
当然,只属于权贵阶层的风雅事。
每逢年节,上元,端午,中秋,或是哪家过寿,孩子满月等等,总有权贵包下长安的某个园子。
然后遍邀朝中文武同僚,各携家眷在园中游玩赏乐。
园中各处风景设酒水果宴,开阔处有杂耍和歌舞。
林间秘涧寻幽径,泛舟吟诵风月诗。
说白了,这就是大唐上流社会的高端酒会!
对陈婉儿的提议,李素微觉惊讶,他本来就要编织关系网。
为接下来的大事做准备。
此时宴请一番这些依附皇权的高官贵族,也是一件好事!
“好,便依夫人,咱们姑苏县候也办个游园会!”
“咱家包个园子,请程家,尉迟家,苏定芳、薛万彻、侯君集等等长辈,大家都热闹一番!”
李素毫不犹豫地拍板了。
游不游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什么人吃饭!
陈婉儿回想起刚才陈四的告诫,见夫君对自己言听计从,顿觉无比喜悦。
“夫君答应了,妾身这几日便操持此事。”
“总要办得妥帖周到才是!”
“好,都依你。”李素笑了笑,握住她的手:“长安城内的望北楼不小,以前是皇家所有,这几年听说放开了限制。”
“不少权贵大臣家都曾包过此园。”
“明日我便进城,托人将望北楼包下来!”
“既是游园,所费不必吝啬,敞开了花,咱家有钱!”
闻言,陈婉儿连忙点头:“嗯嗯,该花的花,不该花的可不敢乱花,咱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花多少得有个数,总要惠而不费,又不失礼数才好。”
夫妻又说了一阵零碎话。
既然决定办游园会,就要把它当件正经事来办。
细节方面尤其重要!
对李素来说,这也是他踏足大唐权贵阶层的第一次登场。
所以游园不仅要办得体面隆重,宾客名单也必须整理齐备。
请谁不请谁之类的,名单没列好便结了大仇。
李素的圈子并不广,当朝那些名将老杀才自然要请的,一个都不能漏。
文臣方面,长孙无忌,孔颖达,褚遂良,魏徵等等。
虽然路数不同,但自然也要请。
至于皇家的人,李世民就算了,李素自觉没那么大的面子。
那几位留在长安的王爷,思来想去也觉得不必要请。
夫妻俩商议宾客名单正酣时。
陈婉儿直起身,理了理略见凌乱的发鬓,用正常平淡的语气貌似不经意地道:“对了,夫君,嫂嫂也不能漏了。”
“嫂嫂这么多年辛苦操劳,这次游园,必须请嫂嫂一同前去!”
“还有,嫂嫂以前住的那间屋子似乎有些小,妾身方才让下人把夫君您旁边的厢房收拾了出来让给嫂嫂居住。”
“不知夫君意下如何……”
闻言,李素顿时一愣。
赶紧朝陈婉儿脸上瞟去,却见陈婉儿俏脸平静如水,根本看不出端、。
李素犯起了嘀咕,也不知这句话究竟是有意啊。
还是……有意啊?
……
游园会的事已提上了日程。
望北楼原是皇家园林,近年才对权贵开放。
包园子这事还得托些关系,搭点人情才能办成。
趁着第二日清晨,李素进了长安城,先找程怀亮打听,才知望北楼如今交由殿中省打理。
对外开放后,因望北楼风景优美,又恰好有名满长安的曲江池。
于是这个园子已成了权贵子弟和家眷们常去的地方。
要包园子很简单,拿钱说话!
李素打听了一下价格,中秋包一天园子约莫要交六千贯……
据程怀亮说,这个价格还搭进了他程家小公爷的面子。
李素心疼得不行,但再贵也得咬牙认了!
回到丰禹村还没缓过心疼劲,李才来了。
自从李才做了香水生意的主事人之后,在东市那边也渐渐闯出了名头。
再加上他又是出自姑苏侯府。
平日里经常招呼着一帮“大侠”,也就是地痞流氓胡吃海塞,一幅东市黑社会大哥的派头……
“警告你最后一次,再在我面前抖腿。”
“让你的江湖匪号从‘小孟尝’变成义‘薄云天铁拐李’,你信不?”
李素斜眼瞥着他,冷冷地道。
李才急忙停止打摆子,朝李素嘿嘿傻笑:“太投入了,没办法。”
“混迹长安城里,走路不打摆子,下面的弟兄不服我。”
“说是没有气度威势……”
李素无语,打摆子居然跟威信扯上了?
长安城的市井闲汉们的逻辑实在不可以常理揣度。
“回村啥事?”
“没啥事,就是听下边的兄弟们说,吴王府最近因为太子得势,脾性愈见暴躁。”
“不但寻故杖杀了几名宫人,还在酒醉时破口大骂陛下。”
“而且愈喜荒淫玩乐,厌恶读书,近日‘频召’良家女子入王府。”
“与其饮宴嬉乐,常通宵达旦……”
李才笑了笑,挠了挠头道:“我也不知这些消息对你有没有用。”
“下边的兄弟递出来什么,我便只管告诉你。”
“一字不漏,如何决断,便是表兄您的事了。”
李素沉吟片刻,忽然问道:“总听说这什么荒淫玩乐,我一直很好奇啊。”
“所谓荒淫玩乐,到底玩些什么?”
“喝酒,美女,听歌赏舞……这些东西每天都玩,难道不腻么?”
这个问题有深度,至少李才回答不出来,挠着头道:“不然还能玩什么?”
李素叹了口气,仰头望着天,仿佛喃喃自语:“连玩都玩得这么失败,难怪成不了事。”
“行了,别让人再监视吴王了,撤出来吧。”
“接下来吴王这颗棋子也没什么用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