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约定好了似的，人群突然间一哄而散。
狭窄的暗巷里，只剩喘着粗气的李素和李才二人。
还有三个昏迷过去没有知觉的吴王府所属，以及一个卖女奴的胡商。
和那个一直沉默，却满脸倔强的女奴。
李才伤得很重，右手臂骨折了。
估计有了内伤，肋骨可能也断了几根。
若是李素晚出手片刻，李才的小命今日便交代在这里了！
尽管伤得很重，李才却没放在心上。
虚弱地碰了碰李素，李才大声哭嚎“你不该出手的，为了弟弟跟吴王府结怨不值得。”
闻言，李素瘫坐在墙边，轻笑一声：“人这辈子总要干几件蠢事的。”
“不然活着多没趣？”
听到这话，李才神情黯然，低下了头：“对不起表兄，是弟弟连累您了。”
“不！”
“是我连累了你，我若不让你进长安城，根本不会有此一劫。”
二人沉默半晌，李素缓缓的站起了身子：“吴王府的人快赶来了，巡街的武侯也应该来了。”
“这里交给我，你快走。”
李才的眼睛瞪了起来：“我走？”
“把表兄您留在这里受罚，这是是人干的事吗？”
李素神情顿时变得严厉起来：“李才，你听清楚了，我有陛下恩宠，就算与吴王交恶，吴王也不会对我贸然下手。”
“但你不一样，你若进了监牢，结局只有一个死。”
“你若死了，我今日做的这些有何意义？”
“我不走！死便死了！”李才怒声道。
李素叹气，他很累，累得不想说废话了。
抄起石块，李素控制了一下力道，朝李才的后脑砸去！
李才一声闷哼，软软倒地，晕过去了。
胡商和女奴没料到李素居然会来这么一下，顿时吓得直哆嗦。
此人不但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狠啊……
加上李才在内，李素今日放翻了四个人。
李素很累！
毕竟打架其实也是体力活……
看着面前不停哆嗦的胡商，还有那个仍旧一脸倔强的胡女。
李素笑了笑，指着胡商道：“我懒得问你姓名，也懒得问是非对错。”
“只问你一句，你知不知道你惹了祸？”
胡商能到大唐做买卖，显然是听得懂关中话的，于是惶恐地点头。
“后果多严重你应该清楚。”
“地上躺的三个是吴王府的人，吴王殿下的属官，也就是大唐帝国皇子的手下官员！”
“你看到了，他被我废了，我是首犯，罪责难逃。”
“不过，你也逃不了。”
“这事跟你有干系，跟你后面那个女人也有干系。”
听到这话，胡商的脸色愈发苍白，身后那个倔强的胡女脸色也白了。
看到此，李素摆手：“脸白没用，知道现在你们该做什么吗？”
胡商摇头。
指了指地上躺着的李才，李素严肃道：“你们带上他，赶紧跑，找身胡人的衣裳给他穿上。”
“嘴边沾点胡子，你们也要乔装，然后找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
“能躲多久算多久，记住千万别被人发现，发现就是一个死。”
“还有，好好照顾我兄弟。”
“请一个好医士给他治伤，待风头过去后让他来找我。”
胡商急忙点头。
李素直接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快跑啊，还愣着做甚？”
“你一个买卖人怎么傻头傻脑的？”
胡商急忙架起晕过去的李才，胡女也伸出手架住他的胳膊，三人迅速消失在暗巷内。
李素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露出苦笑。
又闯祸了。
这次的祸闯得不小！
对了，吴王府内给事是几品官来着？
不管几品，废了吴王府属官等于直接扇了吴王的耳光，这桩仇怨很难化解了。
暗巷内很安静，李素倚着墙边独自坐着，仰头看着阴沉的天空。
巷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名神情凝重的披甲将军站在巷口。
牢牢堵住了光线，李素的相貌在阴影中模糊不清，却只看见两排洁白的牙齿在黑暗里森森发光。
吴王卫率的人马。
“何人闹市行凶，伤我吴王府属官！”
披甲将军喝问道，巷内清醒的活人只有李素一个，显然是在问他。
……
时隔大半个月，不，还有几天就到一个月了。
李素再次进了大理寺监牢……
长安小混帐殴打吴王府属官的消息飞快传开。
李素入牢半个时辰不到，消息已飞进了太极宫和吴王府。
吴王府内。
吴王李恪神情阴沉，目光森然。
殿中一张竹床，上面躺着那名挨打的属官。
属官四肢被废，在殿内嘶声哭得凄凉！
“吴王殿下，为奴婢做主啊！”
自称奴婢是因为吴王府内给事其实是宦官。
吴王内侍近臣，此人姓胡名安，七品官。
这两年来，李世民不知何故对吴王李恪倍加恩宠。
吴王的仪仗，王府用度。
以及府中建筑规模一升再升，几与魏王并肩！
不仅如此，吴王也是诸多皇子中被李世民特许不必去封地任职的。
如此恩宠，引来朝野一片议论。
而李世民却仍然我行我素！
明眼人都看得出，天子非常宠爱吴王。
若李恪是冷静睿智之辈，这个时候应该选择韬光隐晦。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
都应该三省吾身，对父皇愈发孝顺恭敬，对兄弟姐妹愈发爱护关怀。
这才是保住吴王地位的王道！
很可惜，李恪不是冷静睿智之辈。
他选择的是勾连朝臣，广植羽翼，排挤魏王。
而私生活方面更是糜乱不堪！
吴王府内给事胡成因此而颇得李恪信任，因为胡成有一样很神奇的本事，那就是搜刮长安内外的美女
既能让吴王明面上保持着“贤王”的人设，而背地里也能让李恪怎么开心，怎么来……
任何女子稍有姿色，一旦落在胡成眼里，绝不会错过！
而且无论这位女子愿不愿意，他总有办法在当天让她躺在吴王寝宫的床榻上。
胡成的这个本事令李恪这一年来颇为愉悦。
而今日此刻，深为宠信的胡成四肢全被废掉，躺在竹床上哀哀呻吟。
李恪的神情浮上几许阴森之色。
“看清楚了，果真是李素动的手？”
李恪没理会胡成的哀嚎，冷冷地问道。
“是，奴婢亲眼所见，亲身所历，绝不会有假！”
“求吴王殿下为奴婢做主，奴婢已是废人，死不足惜。”
“但这李素当街废吴王府属官，分明是对吴王府不敬，对吴王殿下不敬啊！”
闻言，李恪神情愈发阴沉。
胡成不知道李素是什么人，李恪知道。
他更知道李素在父皇心中的分量！
但李恪很清楚，这个人，他动不得。
因为父皇需要他的才华。
若杀之，必触怒龙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