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楼蹭住的这几日,简直是混吃等死。我从来不知道青楼的伙食能好到这种地步。之前我看的小说里主角备受青楼妈妈们凌辱,吃不饱饭睡不好觉,每日只能一个劲儿接客简直就是在胡扯。
之前我还在同情绾绾在这鬼地方受人侮辱,现在才发现这里的哥儿姐儿们都挺照顾这小子的。
我问绾绾:“你什么时候进这里的?”
绾绾倚窗放下手头的书,“花开花落已经五个年头了。”
“这么久了?”我不禁唏嘘一声,“你的父母呢?”
“死了。”绾绾背对着我,声音平静的说出这两个字,我刚想安慰他,只见他捻起窗台上的一片红枫叶,用极其缓慢的动作揉碎攥在手心,咬着牙说:“从他们把我卖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在我心里就死了。”
我第一次见到温和的绾绾有这样的性情流露,为了让他心里平衡,我说道:“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资格当父母的。”
绾绾很快恢复了原来的状态,反过来安慰因为代入感太强气急败坏的我,“言公子不必为绾绾抱不平,这里的妈妈和姐姐哥哥们对我都是挺好的,只是偶尔会有些客人刁难,但妈妈总会为绾绾出头。”
我感概:没想到这青楼的妈妈倒也挺护短。
这让我想起昨晚在长廊上听见的那句:“我们醉仙楼的姐儿可不是你想骂就骂的,你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奴儿,可我们偏要骑到你这蛮不讲理的人头上。”
话粗理不粗,这粗鲁的话听起来也挺顺耳。
“他妈你们醉仙楼的人都给老子出来,老子最受不了你们这些婊子装清高,出来卖还敢诋毁老子,老子非要砸了你们这醉仙楼。”
吼声响彻二楼,绾绾连忙走到门口,虽然没有开门,但是当他站在门口听见外面传来的嘈杂声还有女人的尖叫声,他的眉心拧了起来。
“言公子,你待在房里不要出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刚刚正在走神,被这吼声吓了一跳。
“昨夜骚扰玉姐儿的男的来报复了,这是我们醉仙楼的事,言公子还是不要掺和了,省的惹祸上身。”
他这句话制止了我的蠢蠢欲动,很显然他在提醒我不要多管闲事。
明话都说脸上了,我不可能再去自讨苦吃。
外面的躁动声越来越大,男人和女人七嘴八舌的吵架声听到我头大,紧接着又听见花瓶砸地的破碎声,哭声取代刚刚的吵架,我终于理解了“女人的哭就是核武器”这句话的意思。
我觉得自己此时像个缩头乌龟,可刚刚绾绾告诉我不要出去,我也不好意思冲出去为他们伸腰。
我现在自身还不保呢,离开了安澜之我也不好再打着他的名号做事。
人果然还是有了靠山才会有底气,像我这种既没有靠山又没有钱财的人,自然更没底气。
外面刮起了狂风,吹的木窗枳呀作响,窗外的红枫叶一个劲的想钻进屋里保暖,我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的想要打个盹,但左耳朵进的是屋外的滥骂,右耳窜进的是呼啸的风声。
我阻止不了外面的争吵,至少可以把风阻拦在外。
刚走到窗户边,就被灌进衣服风冻的浑身打颤,我的牙齿都合不拢了。
“啊!”
“操!”
“什么玩意儿啊!”
我惊恐的向后跳了好几步,条件反射的用手捂住了双眼。
刚刚窗户顶边突然探出来的一个头把我的魂都快吓没了。
“哟,你小子竟然在这里,安澜之那家伙舍得放你出来了?”
声音是熟悉的,那种轻佻的语气也是熟悉的,我放下捂住眼睛的手,瞠圆了眼睛,“苏向天!你大白天的找死啊?”
“几日不见你小子脾气倒也长了不少,敢直呼本将军的名讳,怕是安澜之给了你不少底气吧。”
他知道个屁———
安澜之能给我什么底气?还不如梁静茹给我点勇气———
我学着他的腔也阴阳怪气了起来,“怎么几日不见苏将军逛青楼,难得来一次还不走寻常路。”
他是倒挂在窗上的,乌黑的长发直接垂了下来,那副样子像只滑稽的蝙蝠,看他的那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应该心情不错。
事实证明,他应该是真的心情不错。
轻松一跃,整个身子就弹进了屋里。
“安澜之的小情人,青楼好玩吗?这次不会又是瞒着他来的吧。”语气里的挑衅让我忍无可忍。
此时外面的硝烟弥漫,屋内我的气火也愈来愈盛。
“我不是安澜之的情人,请你嘴放干净一点,不然……”
“不然什么?你能拿我怎么办?你能拿镇国大将军怎么办?我的名号是皇帝给的,自然我的实力也不是玄乎的。”
他说这么长一串就像是炫耀,我隐隐约约的就察觉到或许苏向天是一个自恋的人。
“我没想跟你比武。”
对一介武夫最深的侮辱就是否定他最得意的地方。
他眉头紧皱,“本将军也不屑跟你比武。”
“将军这大白天逛青楼,是有什么强烈欲望需要解决吗?”我挑眉,“恐怕今天不凑巧,外面正闹着呢,要是将军喜欢凑这个热闹,大可出去横插一脚。”
打不过我嘴皮子功夫总说得过。
“谁说本将军来青楼就是为了干那些龌龊事,也只有你这龌蹉的人才会想到那些,看来是时候我应该再给王爷提醒一下管好你的那张嘴了,不然我真怕一拳抡上去,你那张小脸可就保不住了。”
他要拿安澜之来压我,可惜我跟安澜之已经没有关系了。
“你大可去说,你看王爷还鸟不鸟你。”
“罢了,本将军不与你这刁民计较。”他撩起自己的的衣带,将他捋到前侧,翡翠腰带侧面挂着的那洁白透亮的玉佩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谁让他先招惹小爷我的,必须给他点颜色瞧瞧。
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啊!
“将军啊!”我故意端着斟满茶水的杯子走到他的旁边,“来喝杯茶润润嗓吧。”
他刚想接过我递给他的茶杯,我突然松手,滚热的茶水全部撒在他的衣衫上。原本淡色的衣衫顿时出现茶绿一片,此时我还装作现代白莲的模样委屈说道:“哎呀,将军,太烫了,一不小心手就滑了。”
“手滑?”他向后撤了一步,看着身上的狼藉一片,还在想下渗水,还想扩散更大的范围。
我连忙抓起放在桌上的手帕就往他身上推,“真是手滑啊!将军应该不会跟我这刁民计较吧。”
既然都以白莲开头了,那何不继续装下去。
在他说完不用我替他擦之后,我仍然一脸愧疚的在他身上搓来搓去,我丝毫不顾及我跟他之间的距离是有多亲密。
苏向天一把推开我,愤怒已经充斥了他的脑子,此时他丝毫没有感受到自己腰间的某个东西已经被我扯到了自己的袖口内侧。
当初跟舍友闲来无聊看了个小偷技巧竟然派上了用场,虽然这种伪劣的的行为在二十一世纪并不被提倡。但是在这个时代,谁能管的住我呢!
这玉真是凉的我手腕疼,但这玩意儿看起来就挺值钱。
等会儿拿出来估估价,再拿到当铺里去卖,这段时间我的吃喝应该就不愁了。
把玉佩卖到当铺,就算苏向天想找我算账也没办法了。
他果真没有发现我的伪劣行径,冷哼一声,连咒骂都懒得对我,直接摔门而出。
紧接着我听见屋外一声“都给本将军住手!”之后,原本的吵闹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太爽了。
他刚关上门,我就迫不及待的把我袖口的玉佩抽出来。
玉是上好的玉,只是这花纹有些别致。
镂空的鱼鳞确实很少用在雕琢在玉佩上,就连微小的细节都有说不出种类的纹样装饰,玉佩的右下侧是麒麟的头,将鱼的鳞片和麒麟的形象合在一起,这个玉佩绝对算得上是现代社会的优秀艺术品之一。
这个时代竟然有这么先进思想的人,看来苏向天也是一个有艺术修养的大家啊。
突然找到了苏向天跟我本职专业相关的联系,我对他稍微有些改观—即使这样,玉佩我也不可能还给他的!
到了我手里的东西岂有还回去的道理,谁让他没事干先挑衅的。
想着很多天都没出去逛过了,闲在青楼当个咸鱼着实也很累,正好把这玉佩送到当铺卖点钱给自己存点口粮。
于是我推开门站在栏杆旁,楼下已经没法用正眼看了,能砸到不能砸的全都被砸了,但是人就跟人间蒸发一样,全都不在了。
我也不敢出声,生怕自己一出声就会重新挑起纷争。
于是我偷偷摸摸的沿着扶手下楼,一溜烟的窜到了青楼后院,青楼后院有一扇后门没有上锁,我轻轻一推,就出去了。
街上依旧冷静,金武城的民俗就是这般冷淡,上次是因为饥饿我没有闲逛的心,今日填饱了肚子,我倒要悄悄这金武城内藏着什么好东西。
换句话说,就是探店。